第31章 别无选择

    休息站内出现丧尸转变的情况，对所有人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原本还残存一丝希望，试图坚守在休息区等待政府救援的人们，在王喜等人与欧书涵深谈之后，最后的期待也被粉碎殆尽。

    丧尸病毒的蔓延超乎想象，几乎席卷了全国乃至全球。本以为政府会赶来救援，可如果政府自己也自顾不暇呢？从通讯设备被切断信号开始，紧接着电源和自来水也被切断，休息区的人都是靠便利店里的饮料、零食和手电筒维持日常所需。可毕竟有这么多的人，物资见底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没有救援，没有物资，面对随时可能进化的丧尸群，休息站内的人还有几成活命的几率？

    休息站内被召集在王喜身边开会的人都陷入了沉默，昏暗的室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寂。

    欧书涵站在靠窗的角落，清逸俊朗的脸庞上被月光染上一层的朦胧光晕，漂亮的凤眸里光影明灭，似挣扎似考量，良久才似下定决心般转身看向众人。

    “与其坐在这里等死，我有一个办法，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欧书涵的话如投湖巨石，惊起万丈波澜。原本死寂一片的室内突然有了生机，所有人的眼睛里也变得饱含期待。

    “大兄弟，你有什么主意快说，只要能救大家，我们都听你的。”王喜率先表态，其他人也纷纷应和。欧书涵摇了摇头道：“所有人都安全离开并不现实，这里有老有小，异能者也只是少数。”

    欧书涵顿了顿，眸光在众人的脸上扫视一圈，缓然道：“如果我的办法是，让异能者抛弃所有普通人，单独离开呢？”

    “什么？”王喜大惊失色的叫道：“不行，绝对不行，我不答应。”然而这一次并非所有人都应和，一些异能者开始垂下头沉默不语。王喜见状环视一周，猛然起身，因为起身太猛连带着将座下的椅子也绊倒在地。只见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喘着粗气怒视欧书涵，一字一句地道：“这里所有人都有家人朋友，无论丢下谁都是猪狗不如。欧先生，你的办法我们不想听。”

    “王哥……”有人想出声，被王喜狠狠地瞪了一眼只能噤声不言。

    欧书涵见状勾了勾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

    “一个都不放弃这种理想化的事情只有在童话里才能实现。”欧书涵望着王喜冷然道：“无法直面生死和绝望，一昧依靠其他人的帮助，普通人迟早被抛弃。”

    王喜皱了皱眉眉头，不等他开口，欧书涵继续道：“但你有一句话说的对，如果连家人朋友都能舍弃，也就不能称之为人了。逃出去的方法只有一个，从高速闯过去前往a市，那里就算再乱，至少还有军队和物资。”

    “你这话也太矛盾了，到底是要放弃普通人，还是不放弃？”王喜觉得自己脑袋已经是一团浆糊了，只能疑惑的望着欧书涵。

    欧书涵叹了口气道：“所有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关键在于自己是否愿意争取。如果只想着依靠异能者，普通人迟早沦为牺牲品。即使是老人和小孩，至少要学着做点什么，而不是去等待别人为自己做什么。高速前面去往a市的收费站就是一条死亡通道，任何人都要有被抛弃牺牲的觉悟。一旦发现自己会拖累队伍，就要主动离开，或者被强制离开。王喜，你的热血仗义我个人非常钦佩，可是你要记住，现在是末世，时刻想着保全，就意味着失去所有。如果普通人里有人被丧尸咬到感染病毒，你能狠下心来抛弃他吗？一个人的生命和一群人的生命放在天平上称量时，你是否有选择的决心和勇气？”

    王喜张了张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欧书涵缓缓转身道：“我一家人后天便会启程前往a市，你有一天的考虑时间，如果考虑清楚了，再来找我。”

    说完，欧书涵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讨论的人群。

    此时林声声正抱着思语坐在临时铺好床垫上，林声声臂弯里的思语正睡得香甜，眼看着欧书涵走过来，林声声小心翼翼地将思语放在床上，刚想起身便被欧书涵跨前一步按住肩膀。

    “你和思雨睡，我守夜。”

    林声声扬了扬眉角，小声道：“你体力不如我，还是我守夜吧。”

    欧书涵按着林声声的肩膀一动不动，眉眼温柔地望了一眼熟睡的思语，又转头看了看林声声。

    “声声，我好歹是一个男人，保护妻儿本就是我的责任。与丧尸搏杀我不如你，如果连守夜这种事都要你代劳，我会觉得自己是个吃软饭的。”

    “噗嗤。”林声声不自觉的笑出声：“堂堂欧式总裁说自己吃软饭，还让不让广大男性同胞们活了？”

    欧书涵微微一笑，揉了揉林声声的脑袋道：“那是以前金钱还有用的时代，如今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说是吃软饭的也不为过。”

    “哈~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林声声抬头望着欧书涵，眼中神色专注而认真。“就算是个普通人，你也比大多数的异能者好一百倍，能干一百倍。你既没有妇人之仁，也没有丧失人性，你所考虑的得失虽然残酷，却是最适合这群人走下去的路。”

    “你都听到了？”欧书涵瞬间就反应过来，林声声所指的正是他刚才对王喜所说的一番话。

    林声声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耳垂道：“异能者的五感比普通人要敏感许多，不光是我，恐怕那小子也听到了。”林声声抬了抬下巴，示意欧书涵看向卓安雅的床铺，只见卓安雅身边端正坐着的邵思逸冷冷望着林声声，显然她的话邵思逸也听到了。

    “哦？”欧书涵饶有兴趣的转头看向邵思逸，轻声道：“既然能听到，有没有兴趣谈一谈。凭你和安雅两个人不可能安然闯过前面的收费站，和我们联手则有更多把握。”

    黑暗中的少年默然不语，冷峻的脸上显现出远超他年龄的沉稳与谋算。

    “我凭什么相信，与你们联手更有把握？”良久，邵思逸才冷然开口。

    欧书涵笑了笑道：“因为你只能相信我。以你的实力，想要杀出一条生路并非不可能。可安雅只是一个普通人，若想让她一路上毫发无伤，却是有些强人所难。”

    邵思逸双眸凝着欧书涵，冷然道：“难道跟着你，就有胜算？”

    “至少三成。”欧书涵抬眼看了邵思逸一眼，少年的身上围绕着一股沉冷的气息，眼中带着对人的疏离与防范。从他进门那一刻，欧书涵一直在打量这个陌生的少年。虽然没有刻意显现，欧书涵却能断定邵思逸身手不凡，而且有着很强的戒心。这一切并非末世导致，而是少年所生长的环境日积月累养成的心性与身手。卓家没有这样的保镖，也不会雇佣这个年纪的保镖。虽然不知他和卓安雅有着怎样的渊源，有一点却可以确定，这个身份成谜的少年，绝非池中之物，对卓安雅也非常用心。

    这样一个强大又有着致命弱点的少年，只怕在末世，成魔成鬼只在一念之间。

    “三成。”邵思逸眯了眯眼，面上既没有显现疑惑不信，也没有不屑张狂，只是默默回头看了看熟睡的卓安雅。

    欧书涵并没有急着等邵思逸的答复，而是偏头看了看王喜那群人所在的方向，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芒。

    “王喜他会来找你吗？”林声声看不懂欧书涵眼中的心思，却能感觉到欧书涵在心里下定了某种主意，眼看他的眼底越发深邃暗沉，林声声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欧书涵收回目光，淡然浅笑道：“他会的，人在绝境中不会放过任何一根救命稻草，而此刻的我就是他们那群人不得不去俘获的稻草。即使，我看起来与他们背道而驰。”

    林声声眨了眨眼，忽而展颜扯出一抹浅淡的笑。

    她看上的这个男人，无论在怎样的困境，无论他是如何的狼狈不堪，无法磨灭的是他与生俱来的睿智与冷静，正是这份超然的心智，让他身为一个普通人，却能比一般异能者更能安抚人心。

    上天从来都是厚待他的，险恶的只是丑恶的末世人心。

    幸而，她重生而来，幸而如今的她有了保护欧书涵的能力。

    如此光彩夺目，耀眼无双的一个人，她如何能让欧书涵如同之前九世一般，从云端跌落而下，零落成泥？

    仿佛是在印证林声声的所思所想，就在她与欧书涵轻声交谈的时候，王喜那边也有了动静。最终众人还是达成一致，由王喜一人走了过来，将欧书涵约到一旁。

    只是这一次，令林声声吃惊的是，她竟然无法听到欧书涵与王喜的交谈，连其他异能者的脸上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林声声眸光微转，目光落在邵思逸的身上。

    自从欧书涵随王喜走到角落的一旁单独商议，邵思逸看似与之前一样守着卓安雅，眼神却时不时的撇向欧书涵他们。

    正在林声声费解的时候，一旁的思语悄然捏住林声声的手，在她手上比划着。

    “邵思逸的异能应该是精神系，我能感觉到一丝波动。是他屏蔽了爸爸和王喜的谈话。”

    林声声不动声色的在他的小手上写字。

    “这时候叫爸爸倒是挺顺口的。”

    凸(゜皿゜メ)靠！怒了好么！思语心里默默掀桌，纵然老泪纵横也只能在心里默默流泪。好吧，人家林声声现在是他大爷，他忍了！

    “你就不觉得奇怪，为什么邵思逸要屏蔽对话内容？”

    林声声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继续在思语手心比划道：“傻孩子，妈妈今天教你一下，什么叫做合作，什么叫做诚意。邵思逸想要和你爸爸联手，总要先释出一些诚意不是吗？”

    “什么意思？”虽然不想和林声声多说话，越说越生气，可是思语小朋友耐不住内心八卦的因子熊熊燃烧，他的优势从来都只有未卜先知这一条，还是因为他不断重生一再经历末世的劫难。这一世重生，他感觉自己有点有心无力。很多事情偏离了原本的轨道，未卜先知已经快成为一种困扰。而他对人情世故的掌控，实在是有些浅薄。对于人心算计，更是一无所知。此刻只能做个好学生，虚心向林声声请教。

    “孺子可教，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你看看你爸爸的动作。”

    思语翻了个身朝外挪了挪，看似拱到林声声怀里，实际上是借着林声声的身体做掩护，悄悄朝欧书涵的方向偷瞄。

    “呃，似乎在比划什么。”

    “屋子里一堆异能者，都有着超乎常人的听力。你爸有些事情不想为外人所知，所以采用无声的交流方式。之前我们不知道邵思逸的异能是什么，他选择用精神异能屏蔽你爸爸他们的谈话，实际上是在释放自己的诚意。虽然我们此刻不知道他的异能，但后面必然有所显现。这份人情他无形中送给了你爸，你爸一旦知晓他的异能和刚才的谈话其他异能者无法听到，便会知道是邵思逸所为。你说，你爸爸是不是欠他一份人情？”

    凸(゜皿゜メ)靠！怎么这么复杂！思语觉着自己还是一个孩子，大人的世界还能不能让他好好玩耍了？

    “好吧，那你说爸爸是在说些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会读心术。”林声声故意在思语手心划了几道，疼的思语直皱眉。

    “臭女人！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一定会报复回来的。”

    “叫妈！”林声声暗暗在思语小屁股上狠狠捏了一爪子，疼的思语泪眼汪汪的把脸偏了过去。

    林声声继续淡定的比划道：“再教你一堂课，遇到恶势力，要学会低头，比如对我。”

    思语闻言，精致的眉眼挤在一处，哭的更伤心了。

    林声声与思语这边单方面的折磨与调*教着，欧书涵与王喜那边无声的交流也告一段落。等王喜走回来的时候，脸上神情很是凝重。反观欧书涵，倒是一派淡定从容。待欧书涵走到床边，林声声笑着拉起他的手，在他手心比划着问：“谈妥了么？”

    “嗯，明天就准备。”

    “什么时候走？”

    欧书涵的眼睛在黑暗里亮的惊人，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神色。“我们后天走。”

    虽然不知欧书涵为什么要改变出发时间，林声声却不在追问。她相信欧书涵有着自己的而考量，她所需要做的，仅仅是在这一刻，拥着他的腰身，安然的睡去。

    欧书涵守了一夜，林声声心知明天要离开休息站，也就意味着危险来临。此刻不是心疼欧书涵的时候，她必须休息好，让自己的体力和精力保持在最为充沛的状态，才能在明天的突围中更好的保护欧书涵。

    林声声起床后，欧书涵便在林声声的守护下沉沉睡去。林声声眼看着休息站内的众人在王喜的安排下开始为突围做准备，在听到王喜说大后天就出发的时候，不禁挑了挑眉，将目光转向熟睡中的欧书涵，一时也不知欧书涵是什么想法。明明昨晚欧书涵告诉她，突围的时间是后天天，为什么会变成大后天？

    林声声虽然带着疑问，却始终相信欧书涵有他自己的打算，便守在欧书涵身边，直到他下午醒来。

    得知后天要突围的消息，休息站的众人便开始忙碌起来。

    在高速上步行完全是不切实际的想法，所以车辆是必须的代步工具。幸好休息站内有不少停放的车辆，汽油也是现成。普通人被分成了三批，一批负责车辆和汽油的准备，一批负责食品水源等物资，另一批则在欧书涵的带领下寻找其他物资。

    一群人忙到傍晚，该准备的东西已经筹备妥当。

    车辆以3-4人一组，家庭朋友尽量安排在一辆车上，并且分配了食物和饮料。

    车队前后是异能者押队，中间是普通人。除了异能者，普通人都尽量在四肢绑扎了外壳坚硬的遮挡物，权当盔甲。头部和暴露的身躯用毛巾口罩层层防护，虽然不知效果如何，但至少能抵挡一二。

    等物资准备完毕，王喜便被众人围拢在中央安排突围事宜。

    “在高速公路上必然存在零散的丧尸，所以车队前后由异能者压阵。火系异能者和体力异能者集中在前方，一旦出现有废弃的车辆挡道，体力异能者负责清理前面的阻碍物，火系异能者投掷汽油瓶防止游荡的丧尸靠近。等到a市出口前的收费站，必然拥堵大量的丧尸。想从尸潮闯过去必须要撕开一个裂口，但前面堵塞的废弃车必然会成为最大阻碍。所以需要火系异能者引爆堵塞的废弃车辆，直接炸开一条通路。如果途中有车辆掉队落入尸潮，无能是谁都不会得到救援，闯过去的人直接和其他车辆汇合继续向前。要记住，现在是末世，每个人只能对自己的生命负责，不要想着依靠其他人。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异能者，即使是老人和孩子，也不能成为其他人的拖累。”王喜语音刚落，人群里便传出窃窃私语的声音，有抱怨也有附和。王喜见状沉声道：“大家记住一件事，现在身处的是末世，而不是平安年代。除了自己，想要依靠别人的力量活下去，只能说是痴人说梦。若是不能早点接受现实，不妨就呆在休息站，等待政府救助，如果……你们能等到的话。”

    王喜一番话，几乎是震惊全场。谁也不会想到，昨天还那般血气方刚，仗义热血的王喜，会说出这般惊人的话语。

    这番话听在耳中，是如此的残忍无情，甚至有人皱了皱眉，视线直接扫向欧书涵。也不知昨晚欧书涵到底和王喜说了什么，才会有这么一番转变。然而王喜如此冷酷的转变，确实浇灭了一些人心中的幻想。

    不要成为别人的拖累意味着什么？

    在逃亡的途中，他们随时有可能被抛弃！

    如果真的是这样，还不如留在休息站，毕竟所谓的全球化丧尸爆发只是欧书涵的片面之词，也许过不了几天，政府就会派军队过来救援，自己何必要跟着王喜他们一起走，担惊受怕不说，还得不到安全保证？

    “王哥，我们是相信你才选你当头的，你自己是异能者就不管我们了？你这种做法，和你昨天说的猪狗不如有什么区别？”

    “就是啊，王哥。我们都是普通人，你们如果不管我们，我们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王喜瞪了说话的人一眼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管你们？”

    “你自己说的，如果掉队就得不到救援，其他人会继续上路，那不就是说不管掉队的人了？”

    “是啊是啊，王哥这样做不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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