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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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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神智有点恍惚和轻飘飘的,浑身浮着一种虚脱过后的美妙飘浮靶,纷纷扑面的细雪,在这夜黑时分缓缓飘落而不停歇,夹带着冬日的冷冽气息迎上步千岁的面颊,令他费力地抬起沉重得有如千斤的眼皮。

    在被无数城民狂追了将近一整日后,目前步千岁呈大字状地躺平在某户人家的屋顶上,再也找不出一丝气力来挪动自己运动过度的身躯,现在的他,连根手指都懒得动。

    他累得像条老狗。

    天际的雪势虽不大,但他要是继续躺在这儿不移动,这些不断累积落下的雪花,仍是可能将他给掩埋掉,在遍身冷意不断化为颤意的此时,他发自肺腑地说出目前最是期盼的衷心祈愿。

    “下辈子我要投胎时,绝对不要再和那家伙同撞在一个娘胎里。”把他弄得身无分文,又召集了几乎快是全城的人手来联合逮他,还把他唯一的栖身之所查封,够狠,也让他够怨。

    “咕噜。咕。咕噜咕噜。”

    肚皮幽幽咽咽的哭泣声,在沉静的夜色里,听来格外地哀怨动人。

    “饿死人了。”他懒洋洋地抚着一日大量消耗体力,却滴水未沾粒米未食的肚皮。

    即使大批追拿他的人马仍在城里四处徘徊,但他真的不能再这样饿下去了,因为在他的逃家计画内,可不包含将自己饿死在路边的这一项。

    他勉强地坐起身,双手在身上四下地摸索着是否有何值钱的物品,可在这时拿去典当换取些食物来救急,但他又想到,倘若他会想到典当物品这法子,那个肚子里的蛔虫都跟他长得一样的步熙然,一定也是先料到他会这幺做了,他要是没先动动脑子就这般去当铺找银两,等一会他一定又会被人追得无路可逃。

    可是,当一个人饿得六神无主,就快饿昏在别人家的屋顶上时,他还会去计较有无风险,是否这一去就是直接跳进陷阱里吗?

    答案是不会。

    冒点风险,也总比就这么不光彩的饿死在人家屋顶上有碍观瞻来得强。

    他两眼昏花地摸黑爬至屋檐边,再以发抖个不停的十指紧捉住可攀附的东西,小心地自高处爬下,打算将身上几块值钱的温玉和腰间佩饰先拿去典当了再说,以目前的情势来看,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而将会遇到的风险,则是等到追兵再度包围时,再看看他是否还有过人的体力能够大难不死的运气躲掉他们。

    两脚方沾地,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又自步千岁的头顶罩下。

    照理说,在这夜深时分,街道上的灯火应是昏暗不清,但远处灯笼的光芒,此时看来却格外地亮眼且还带着反射着某种东西的红光,这让双眼刚调整好视差的步干岁,不禁被它给吸引去了心神,忍不住蹑手蹑脚地走上前细看。

    又一张悬赏榜单。

    “怎么愈贴愈多?”他已经无奈到叹不出半口气来了。

    才想转身离去时,榜单上另外一张绘有人头,并在下方罗列上一笔高额的赏金的绘像,马上又拉回他的脚步,望着那张愈看愈熟识的绘像,步千岁的剑眉紧紧蹙成一条水平直线。

    这个画中人,似乎。跟他长得有点像。

    不只是很像他,这根本就是他!绘像上头的大名和下面悬赏的数目,清清楚楚地告诉他,这绘像里的正主儿,就是正在与绘像大眼瞪小眼的他。

    不好,连寻人绘像都贴出来了,这下情势岂不是更不利于他?只要是看过这种高额悬赏的绘像的人,想必往后在见到他时,一定会更卯足劲地狂追不舍。

    “臭小子,做生意都没有比逮我还要认真。”他边暗自咒骂,边作贼心虚地把告示牌上的榜文和绘像一并撕下来,并且动作快速地将它们撕成粉碎以毁尸灭迹。

    就在他处理完手上的致命绘像后,抬首一看,赫然发现前头约莫五步之遥还有张一模一样的绘像。

    他连忙走上前再度动手撕去。

    “还有?”走不到两步,一张在灯火的照映下,显得阴森骇人,让他看了就觉得头皮发麻的绘像,又似噩梦般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雪愈下愈大,夜愈来愈黑,趁着夜色,一路从街头撕到街尾的步千岁,在撕下了不下百来张后,已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然而当他一脚拐过街角,顿时察觉,在一幢古色古香的大院院墙边,更是贴满了整墙数不清的绘像,让看了此景的他,差点累得两脚跪下。

    又一次地,步千岁再度发挥他过人的意志力,历尽艰辛地将整墙的绘像全都撕下,碎落一地的纸张,随即被落下的霜雪给掩盖,正好也掩饰了他的罪行。

    累得半死的步千岁,在大功告成后,喘着气半倚在墙边,大院前的两盏淡色花灯,晕淡朦胧的粉色流光,徐徐滋润了他酸涩疲累的眼眸,顺着那温柔的光芒看去,大院门前高挂的一只门匾立即紧锁住他的目光。

    “晓霜斋?”跟他在紫冠府里的晓霜院院名一样?

    他再低下头仔细打量这座虽是古色古香,但看起却和寻常百姓人家又略有不同的宅院,而它的不同处,就在于它是间。妓院。

    啧,什幺店名不好取,偏偏取得跟他的院名一样?

    他漫不经心地打量起这座引起他好奇心的妓院,在它的大门两侧,更是有文采好得令他不得不对书写此联的人致敬的对联。

    酥娘一蒻腰肢袅,回雪萦尘皆尽妙。几多狎客看无厌,一辈舞童功不到。

    “嗯。这里有个舞技高超无比的美女,改天应该过来瞧瞧的。”他甚是欣赏地颔首,再转首看向下联。

    星眸顾指精神峭,罗袖迎风身段校而今长大懒婆娑,只要千金酬一笑。

    “千金一笑?”他的嘴角微微抽搐“这么贵?”看个一笑就得值上千金?

    对联上头的横批,龙飞凤舞地写着欲走还留。

    看完了横批,他不由得由衷同意“这种诱惑、这种价钱,的确是很让人欲走还留。”

    忽地,一道甚是森冷的冷风飕飕地自他的身后吹过,令他抖了抖身子,抬首看向今晚的漆黑幽然夜色,总觉得有一种诡谲的味道沉淀在空气里。

    “这种气氛。”他疑心甚重地喃喃自语“难道是夜黑风高杀人夜?”不知怎幺地,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在他的心头酝酿发酵中。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打断了他的沉思,拉紧了他心头熟悉的警报并招来了他全副的警戒心,回首一瞥,几道幽暗的人影快速地自暗处中窜过。

    糟了,又被追兵发现了?

    不假思索地,步千岁马上张大眼四处寻找可供躲藏的地方,但在这条一户紧挨着一户的商店街道上,他实在是找不到半点可供藏匿之处,而他本身也再无力道可施展轻功跃至高处地避风头,他转了转眼眸,两眼直视着眼前这座妓院那高度不怎幺高的矮墙。

    拚着一口气,步干岁紧咬着牙关,硬是翻身跃过那道矮墙,定眼四瞧院落里没啥处可躲藏遮蔽的地方后,步千岁脚下一步也不敢耽搁地,连忙爬上院内一株高壮的大树,将身子藏匿在被厚雪遮挡的树干间。

    不过多时,高举着火把来找寻他的追兵们,果然如他所料地来到院外,莹莹闪亮的灯火,照亮了清冷的夜色。

    眼看着下面正大张旗鼓找寻他的人们,搜了再搜、找了再找,迟迟就是不肯离去,横着身子紧攀住树干的步千岁,愈来愈捉不住冰冷滑溜的树干,害得无法下树的他,为求安全,只好再往上爬,在爬至某个高度时,一道柔和的灯光浅浅地投映在他的脸庞上,他转过头去,发现就近在咫尺,有一扇地理位置甚佳,同时也正巧可以解救他于这种窘境的窗子。

    当他伸长了手臂,在危险的树梢上构着了窗户边缘,他同时也发现,在他的正下方,就是一池已然结冰看不出深度的水池。

    一道窈窕的纤影突地遮去了他脸上的光影,估量完自己危险境况的步千岁抬起头来,两眼一瞬也不瞬地看着站在窗子里瞅着他瞧的姑娘。

    这女人。好面熟,他曾在哪见过?

    现在没时间管他是曾在哪见过她,唯今最重要的大事,就是赶紧敲窗叫她快点让他进去暂躲一下。

    站在窗内的扶苏,冷眼旁观地看着躲迷藏躲到她香闺窗外的步千岁,隔着窗子,她面无表情地看他伸长了手臂频频敲打着窗棂,许久过后,在她菱似的红唇上,缓缓逸出一抹微笑。

    步千岁已顾不得此刻的他的姿势,好不好看、会不会有损颜面,只是气急败坏地瞪着窗里,明明看见他奋力在敲窗,但却没有丝毫动静,既不尖叫也不大声喊人来捉他,更不好心的打开窗让他暂且躲一躲,就只是静站在屋内看着他的女人。

    不行,手脚没力,真的挺不住了,天寒地冻的,他的身体已经有点不听使唤的现象,要是再不小心的掉下去池子里,到时那可就不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了。

    他压低了音量开口“姑娘,我的四肢快僵掉了。”

    “我知道。”扶苏的一双杏眸,在他横攀于树上的奇怪姿势上打转过一圈后,了解地朝他颔首。

    他紧咬着牙关“可以。请你开个窗让我进去吗?”知道她还在看戏?

    “我为什幺要帮你?”她有礼又生疏地问。

    “日行一善?”步千岁迳自为她找了个借口。

    “怎幺办?”她为难地抚着芳颊“我好象没什幺行善的良心。”

    “那。”他再度拉下脸拜托起这个看起来根本就不想帮忙的女人“你有没有人饥己饥的人道精神?”

    “没有。”扶苏微笑地摇首“但我不介意看你等一下掉下去溺水,来个人溺己溺。”

    “你。”好狠心的女人。

    她淡淡地提醒他“你快掉下去啰。”他的一只脚已经掉下树缘,身子已开始呈现摇摇晃晃的状态。

    “打个商量。”步千岁努力地自胸口掏出一张银票伸向她“开个窗,一百两?”套人情既然没用,那就讲价钱。

    她的黛眉挑了挑“紫冠府的银票?”

    “对。”他们紫冠府的信用那幺好,是正常人的话一定会快快地收下这种利诱。

    扶苏巧笑倩兮地睨他一眼“你不知道现在紫冠府的银票,已经不许任意在金陵城使用了吗?”自从步熙然要追某个人起,紫冠府的银票已经不太能通用了。

    “那只是暂时性的,而且那银票只限定于某个人不能用。”既要小心别让自己掉下去,又要和她说理的步千岁,历尽艰辛的把话挤出来。

    “好吧。”她忽然神色一改,脸上的表情似乎变得愿意通融。

    他不禁喜出望外“那。”

    “一千两。”她不疾不徐地朝他伸出一指,坐地起价地向他勒索。

    “什幺?”吃人不吐骨头哪!

    扶苏两手环着胸,笑意滟滟地跟他讲价钱“开个窗一千两。”

    “你坑人!”步千岁气火地大叫,然后又七手八脚地赶紧捉紧差点抱不稳的树干。

    她笑得很无辜“怎么会呢?”她只是在发灾难财。

    “五百两。”满心不平的步千岁,干脆挂在树上跟她讨价还价。

    “八百两。”她没那么好让步。

    “七百两。”他再跟她拉抬起一点价钱,免得自己亏得太大。

    “成交!”她爽快地点头应允。

    “开个窗居然需要七百两纹银?这窗子是金子造的啊?从没看过哪扇窗子比这扇贵得更离谱!”

    生平首次遭人坑的步千岁,万般不情愿地掏出一迭银票,在她打开窗子一道小缝接过点算后,她才如他所愿地打开窗子让他进来避一避风头。

    “贵死了。”四肢被冻得不太听使唤,动作慢吞吞的步千岁,边爬进窗里边在嘴里抱怨。

    “别动。”扶苏在他想起身去屋内暖融的炉火前,烘一烘一身湿冷的身子前,飞快地关上窗将他拉至身后。

    “做什幺。”他想张口抗议,但她房内的门扉却立即开启。

    “老板,我听见你房里有声音。”

    睡眼惺忪的春联姑娘,揉着眼皮走进她的房里,而后不解地望着扶苏身后那位高大的陌生男子。

    “他是谁?”夜半三更的,怎会有个陌生人来到她的房里?

    “他是。”扶苏眼眸灵快地转了转“来应征的。”

    步千岁在她身后闷声怪叫。

    “应征?”他只是借个窗子躲一下而已,谁要她代他来说谎的?

    “不这么说,难道你想被赶出去让人逮个正着?”她将身子微微向后倾,在他的耳边悄声地反问。

    识相的步千岁马上从善如流“对对对,我是来应征的。”

    “喔,来应征的埃”春联并没有怀疑这种夜半时分会来应征的说辞,只是以充满浓浓睡意的语气再问:“他叫什幺名字?”

    “他叫。”扶苏沉默了半晌,而身后的步千岁也变得哑然无声,两人皆在考虑此时要不要说实话。

    “叫什幺?”春联望着他俩一样古怪的神情。

    考虑了许久后,扶苏甜甜地绽出笑靥,并且报上身后男子的大名。

    “步、万、岁。”

    “步万岁?”

    在那个起床查看的春联离开房里,又回房睡回暖烘烘的被窝后,躲藏在陌生姑娘香闺里的步千岁,头一宗要事,就是先找这个既坑他的银票,又擅自为他改名的女人算帐。

    “你现在身价高达万两,当然叫万岁。”扶苏冷淡地看着他眉宇之间的火气,在他又想对她兴师之前,先一步地把他推至火炉前烘烤他冰冷的身体。

    步千岁才要张开口抗议,一杯温热芳香的热茶,又递至他的嘴边堵住他的嘴。

    “像我们这种穷困的家贫小户,是该把你这位值钱的步三爷供起来拜的。”她笑意浅浅地蹲在他的面前,伸指轻弹他光滑的额际“叫你万岁,不挺适合吗?”

    “你。”热茶瞬间梗在他的喉际“知道我是步千岁?”

    “知道埃”她笑意盈然地伸出一双葱白的玉手,陪他一块在火炉前烤暖。

    跳动的火光下,澄金中带点艳红的光影晕映在扶苏的小脸上,让一直处在暗处而使他看不清的脸庞,此刻清晰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他终于忆起他是曾在哪见过她。

    她是那名在初雪的那日,令他惊艳又不得不离开的女子,那时他只记得她有一张白净似雪的小脸,看似红艳又质地温润宛如果实的红唇,如今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终于看清了他当日没注意到的部分,例如她这双隐隐带着笑意的水漾眼波,那双眸子灵动得像会说话似的,让她看来温婉俏丽,却又带着闪烁的风情与慧黠。

    望着她那双如细白温玉雕成的小手,他那已被烘暖的身心,忍不住泛过一阵酥软,直想着若能将那双小手握在掌心里,不知那会是什幺感觉?

    但,为什幺这幺美的女人同时也那么缺德?

    她不但嘴巴损他损得挺缺德的,她居然还会藉机跟他敲竹杠!

    生性十分理智的步千岁,允许自己短暂地纵容分心后,在自己快被这种温暖怡人的情氛催眠之前,恢复他脑袋里所需要的理性。

    他忽地想起了这一日来,凡是知道他名字的人,千篇一律的动作,就是赶紧拿条绳子将他绑起来,或是马上去向紫冠府的人通报他身在此处,就不知。这个初见面就显得十分狠心的女人,会不会也那幺做?

    “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你会不会。”他清了清嗓子,试探性地启口。

    扶苏顺顺当当地代他说完话尾“会不会也跟下面那些人一样,拿你去换赏金?”

    “嗯。”他两眼目不斜视地盯审着她娇美的脸庞。

    “我还在犹豫中。”她煞有其事地巧托着香腮,一副审慎考虑又犹疑不定的模样。

    步千岁立即起身“姑娘,欠你的恩情在下来日再报!”此地不宜久留!

    扶苏在他快步赶至窗边之前,动作比他更快地来到窗前,一把将窗子关上,纤弱玲珑的身子横挡在他的面前。

    “想跑?门都没有。”只给了她一个模糊的谢意就想走人?他当这里是什幺地方?

    他眯细了黑亮的眼“你想怎么样?”

    “有欠有还,我要你现在回报欠我的恩情。”她也不为难,只是在唇边带着一抹让他看了就深感心怀不轨的笑意。

    “怎么,想勒索?”步千岁两手环着胸,跟这个外貌似天仙,但骨子里却似恶魔的女人对峙着。

    她婷婷婉笑“是埃”

    “好,说说你要我怎么报。”既是不想把他捉去换赏金,那事情还可以商量。

    “我不是说过你是来应征的吗?若你要报恩,那就留下来工作。”她这里可是很缺人手的。

    步千岁扬高了下巴“倘若我没那个闲情报恩呢?”他就不信她一个小女人能拿他怎幺样。

    “那我只好把这些都拿去紫冠府换赏金了。”扶苏自袖里取出一大迭绘有他绘像的悬赏单。

    他无惧也无怕“等你拿去换,我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他哪会呆呆的留在这等人捉?

    一串串清亮如铃的笑音自她唇边逸出,让浑身剑拔弩张气势的步千岁错愕了半晌,只能怔怔地看着她那迷人倾城的美丽笑靥。

    他不解地拢紧一双剑眉“你笑什幺?”

    扶苏带笑地打量着他,对这个被人追昏头,而全然失去了平日的理智和判断力的男人,实在是有些同情。

    “步三爷,你恐怕对这一带的地理位置不是很了解。”她温柔地拍拍他的肩头,好心地向这个死到临头都不知的人提示“你可知道在这附近,有多少你们紫冠府的商行分号?”

    步千岁愣了愣。

    他是一路撕悬赏单才走到这来的,至于这里是何地何处,又有着紫冠府多少的商号,他倒是不知情,不过在她那种笑意下,他或多或少也知道这里的地理情势似乎是对他颇不利。

    “有多少?”有一、两家他们的商号没关系,他只要小心的避过去就行了。

    “左右隔邻、家家户户皆是。”她笑意浅浅地摊开玉白的两掌向他介绍“这里是全金陵城紫冠府旗下商府行号最密集之地,只要你探出头去,你会发现这里数十条大街小巷,从每个街头到巷尾,全都是拿着悬赏榜单等着要捉你的人。”

    他差点被口水噎死“什么!”

    “不信就自己去看看。”她很乐意地在窗前让出一个位置,让他远眺一下四周的环境。

    步千岁急忙地来到窗前,张大眼在黑夜中,藉着外头找寻他的那些人手上的火把,依稀辨认出家家户户在屋外所插的紫冠府旗号,赫然发现她所言的确不假。

    “只要我拉开窗子朝外一嚷。”她看看外头仍未散去的追索人群,再偏过螓首颇同情地望着他灰败的脸色“步三爷,恐怕你马上就会被带回紫冠府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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