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还活着

声声昏过去后，思语一颗心也随着她的体温忽上忽下。好在林声声的体温虽然维持在40度以上，却始终没有往41度飙升，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怜思语小胳膊小腿的跑前跑后，折腾了一天半的时间，林声声还是没有清醒的架势。

    思语心内焦急不已除了不断更换林声声额头的冷毛巾，不时用棉签沾水替她润唇，已然是束手无策。

    此番林声声的状态比他之前选定的任何一个重生者都要危急，偏偏这一次他能量耗尽，即使想帮林声声熬过难关，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林声声没有清醒，欧书涵没有消息，这个世上唯二两个与他有关联的人身陷险境。而他只能作为一个五岁的孩童默默等待转机，这样的无力感陌生又沉重，令思语有些茫然无措。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夜里，林声声的体温突然飙升压过41度的刻度线，并且不断攀升。

    思语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却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声声的体温慢慢往42度逼近。思语用尽手段，到了最后直接用脸盆接了满满的冷水往林声声身上浇。好不容易熬过半天的时间，林声声的体温已经逼近人类的体温极限——46c。

    已经无计可施的思语站在林声声面前，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终于迈开脚步走出客厅。这一次他不是去洗手间，而是去了厨房，拎出一把菜刀。

    手上的菜刀仿若重渝千斤，思语神色凝重的握着与年龄完全不符的凶器，一步一步走近林声声。

    或许自己从选定林声声的那一刻就是错误，如今不过是让他亲手修正而已。只是人类，再也没有救赎的机会。

    手起刀落是很简单的动作，思语神色复杂不明所以，举着菜刀在林声声纤细的颈脖比划了几下，却始终打不定主意。

    林声声保持46c的高温坚持不了多久，或许此刻她体内的免疫系统正在崩溃，脑细胞也正在急速死亡。要不了多久林声声全身都会溃烂，等她再次睁眼，将会变成一具僵尸。

    思语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纠结过，天知道他有多讨厌选择题，面对杀与不杀林声声这个究极考题，费力的举着菜刀的思语小朋友，整个人都不好了。

    此刻的林声声如同身陷冰火两极，一会儿她觉得自己要被烧着了，浑身都燃起了火焰，灼热的令她窒息。一会儿她又如坠冰窟，冻得四肢僵硬，好像连血液也跟着凝结成冰。

    模糊的神智混沌一片，脑海里断断续续浮现一些记忆的碎片。

    一时，她身陷冰冷的海水里，咸涩的海水不断涌进喉咙，被海水鼓涨的身体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冰冷与黑暗，痛苦与绝望是她最后的记忆。那是第五次重生时候死亡的片段，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晰，不是因为这段记忆太过痛苦，相反，被海水淹死是她重生十次里最舒服最干脆的死亡方式。

    画面一转，她被反绑着如同牲畜般被饿的发疯的人类放在石板上，暗沉的石板上斑斑血迹，她被活生生的切开成断，叫也叫不出来，任自己血流一地，泛白麻木的眼眸里映入的是她曾经的同伴，他们如同饿狼一般扑向自己残缺的身体……分食。

    零零散散的记忆片段，像是电影画面一般不断呈现，让林声声一时不知何为真何为假。

    她是谁？

    她在哪里？

    模糊的脑子已经不足以让林声声思考，无论身心都疲惫到极点。

    好想就这样睡过去……

    都死了那么多次，心也早就死了，血也早就冷了，家人亲友也早没有了，这个可怕的世界还有什么值得留念？

    欧书涵……我好累啊。

    林声声□□着，无知无觉间泪流满面。

    混沌的大脑却在这一刻抓住一瞬清明，欧书涵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像是最后的堡垒，拉扯着林声声将断未断的最后一丝神经。

    温度计停留在46.3c的刻度线上，就在思语下定决心，咬牙举起菜刀即将斩落的一刻。

    林声声缓缓睁开眼睛，通红的双眼里满是血丝，却是人类的眼睛。

    “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