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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灵禽解人语疑是天上神仙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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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后肩头,虎尾三节棍应手落地,人也在地上打个踉跄,往前跑十几步远,才站稳住。

    徐子真半生江南漂荡,曾会过高人不少,就是没有遇到过这等身手,不由心中又惊又怕,钩连拐旋疾扫去,一个“神龙掉首”猛打姑娘中盘,一招中暗套着三个变化,不管玄衣少女躲、闪、纵跃,自己都可以跟踪追打。

    哪知少女不闪不躲,竟欺身而进,抢到徐子真跟前,左掌一晃,右手食中二指猛点他肘间“曲池穴”徐子真悚然一惊,赶忙沉臂翻滚,幸得小姑娘并未趁势追击,徐子真翻滚出去一丈多远,才敢纵起身子。

    玄衣少女双手又着腰,笑道:“这样打法不行,你们四个人商量好,再一起上来吧!”

    说过话,昂然而立,两只眸子转动着,脸上浮出一种不屑的冷笑。

    这当儿,吴兆麟、唐宗山都已由地上爬起,夏耀庆也拾起了地上的虎尾三节棍。三人虽吃了亏,但幸得那小姑娘手法并不很重,三人又都有很好的功力,一阵调息运气,大致都不碍事,四个人站成一排,八只眼望着那小姑娘出神发楞,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玄衣少女少女看四人呆站着,都不说话,不由一挑柳眉,又道:“你们都是死人吗?怎么都站着不动手,平常我很少有机会跟人打架,难得今夜里有你们四个陪我玩玩,你们快点动手。我决定不伤你们,如果再站着不动,惹我发了脾气,把你们全捉住,送给白妮当点心。”

    玄衣少女人虽剔透玲珑,但她久居深山,很少跟这种生人接触,清静无尘的生活,自然养成她一种天真无邪的娇憨之气。

    她说的话,听去似给人莫大难看,其实倒是完全出于心底说的话,不过,这时吴兆麟等四人,已完全被她惊世的武功,快捷的手法震住,她越这样说,四个人越不敢动手。

    玄衣少女见四人,仍是呆站着不动,立时眨眨大眼睛,笑道:“你们不动手,我非让你们动手不可。”

    说话声中,娇躯一晃,已到四人跟前,四人中三个刚才吃到苦头,徐子真虽未被点中穴道,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现在,见少女又抢攻过来,不由一起举起兵刃迎了上去,刹那间金风雷鸣,四个人连手并攻,吴兆麟双蛇扎更是凌厉无匹,两个蛇头上发出呜呜怪叫,配合着徐子真钩连拐,带起阵阵劲风,直似波翻浪涌,光影如山。

    但那玄衣少女,不知用的什么身法,一个娇躯,在四件兵刃交飞中滚来翻去,有时她整个身体似贴到钩连拐上,随着兵刃翻舞盘旋,四个人空自发招如风,竟是没办法伤着她一寸衣角。

    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玄衣女似已玩够,猛的娇躯揉进,把徐子真右臂一拨,钩连拐不自主迎着吴兆麟双蛇扎一撞,当的一声,激射出一串火星,两个人都用足了劲力,彼此都震退数步。

    小姑娘却趁势又飞抢到夏耀庆跟前,如法炮制,把夏耀庆的虎尾三节棍,迎着唐宗山亮银软枪一击,软索缠在三节棍上,两个人同时用力一拉,亮银软索,和虎尾三节棍中间连接的铁环,同时扯断,两个人也同时退了五六步远,各拿着半截兵刃。

    玄衣少女动手如电,摆布四个人,不过是刹那工夫,她却跳到圈外,指着四个人笑道:

    “好啦!我已经玩够了,你们现在可以走了,再不走,我就不客气啦!”

    四个人连受挫辱,虽然忿怒异常,但少女武功,似已达仙侠之流,简直高的不可思议,哪里还敢再说什么,立时带着羞惭,呼啸一声跃上屋面,急急退去,沉沉夜色中,连着两个飞纵,已走的没了影儿。

    花园中激烈的打斗,声震全园,有两个客人和店伙计已被惊醒,不过,他们看到那种刀光剑影的惊人声势,哪里还敢出头找死,也就看到装做没看到,噤若寒蝉。

    玄衣少女看雪山派四寇走远,转身向肖俊等几人走去,夜色中浮动着一脸娇实态度,哪里像刚刚和人打架动手的样子,到铁书生面前二三步左右停住,转动着大眼睛,笑道:“我平常只是和绿云姊姊打着玩,从来没有真的和人打过架,今天还是第一次和人真的动手,谁知道,他们四个人都是脓包,还不如我和绿云姊姊打着玩的热闹呢”

    铁书生听得暗暗心惊,看她娇憨神态,又似非故意卖狂,赶忙接口答道:“姑娘武学,出神入化,端的令人佩服极了,我等今夜算开了一次眼界。”

    少女听肖俊称赞自己武功,不由高兴的提起了两条柳眉儿,笑道:“我哪里有什么本领,每次和绿云姊姊打着玩时,总是我输,其实,绿云姊姊的本领,也不及我们主人的十分之一,我和绿云姊姊两个人,没有一次能够支撑到十个回合,就被我们主人制了穴道。”

    肖俊心中一动,趁势接口,问道:“姑娘小小年纪,已有这等超凡入圣的身手,令主人自然更是一位了不得的前辈奇人,敢请姑娘能见示令主人仙号尊称”

    铁书生话未说完,玄衣少女突然把一张笑得柳眉花娇的小脸蛋一绷,冷冷接道:“你问这个干什么?我们主人最不喜别人知道她的姓名,更讨厌你们男人,那晚上在沂山,是你们运气好,碰上她心里高兴,要不然,就凭你们捉住翠奴不放这件事,就得要吊起来,打顿藤鞭。”

    小姑娘说完话,嘟着小嘴巴,回头就走。

    铁书生碰了玄衣少女个软钉子,说不出心中是气是苦,看她说话时的娇憨神态,天真一副喜怒无常的性格,一时间,弄得尴尬异常,站那儿瞪着眼发愣。

    那白面书生,心中似感过意不去,摇摇头走到肖俊眼前,低声说道:“各位,请回去休息吧!小弟如果今夜不走,明天当和大哥一同去拜谢各位援手之恩,届时当可详谈详谈。”

    说过话,挥手示意,让肖俊等即时退去。

    铁书生苦笑一下,点点头,不再答话,带着小乞侠等六人,离开花园,回到自己卧室。

    这晚上,他想了一个整夜,看玄衣少女力战四名雪山高手所用的身法,繁难异常,而且又快的使人没法看出来她的门派,这就把一个见多识广的铁书生,弄得苦苦沉思,猜不透人家来路。

    这一夜,铁书生可以说眼未交睫,直到天亮,仍是毫无睡意,看窗上日光透映,也不再睡,披衣起床,唤店伙计送来脸水,匆匆梳洗完毕,步入敞厅。

    这时,欧阳鹤、小乞侠等,都已集聚厅内,吃着早茶聊天,看肖俊进来,都起身让坐。

    小乞侠摇着一头蓬发,笑道:“小姑娘娇的可人,可也辣的够瞧,肖师兄,你大概一夜没有睡好吧!”

    肖俊点头笑着坐下,说道:“我在想,昨夜里一场经过,是不是做梦”

    铁书生话未完,三宝和尚挤挤眼,接道:“阿弥陀佛,我和尚面壁功深,到处有罗汉保佑,肖师兄,你发的什么痴?”

    说完话合掌当胸,微闭双目,晃动着光脑袋,装一脸肃穆神色。

    黑罗汉这一做作,呕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肖俊叹口气,道:“小兄自年前入蜀中一次之后,短短数月之间所见所闻,就叫人如同经历一场梦境一样,谁知道,这次东来,又遇上这件事,看起来,武功一道,永无止境”

    敞厅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步履之声,铁书生回头一看,厅门口并排站着两个人,正是那白面书生和虬须大汉,今天两个人,似乎是特为答谢昨夜铁书生等相助之恩而来,每个人都穿着蓝绸长衫。

    肖俊赶忙起身,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那白面书生已抢先一礼,带笑说道:“承几位昨夜里仗义援手,使愚兄弟得免于难,我兄弟特来谢恩了。”

    铁书生拱手还礼,把俩人迎入厅内,落座后笑道:“二位兄台言重了,小弟昨夜中如非那位姑娘及时救助,恐早已罹难溅血了,说起来实在使人惭愧。”

    那虬须大汉高声嚷道:“你这话就说的不对头了,如果你们不是为着帮助我兄弟,自然不会也和人打起来,兄台所受惊险,全为我兄弟所起,你要再说惭愧,我百足蜈蚣可要叩头了”

    大汉话到这里,白面书生已截住他的话,笑道:“小弟姓施,草字凰杰,我这位大哥叫左明尧,愚兄弟一向居留边陲,很少涉足中原,此次,随白仙子遨游中土,不想由绿云姑娘出手,管了一件闲事,引出这场风波,幸得诸兄援手,使愚兄弟保得性命,忆前数日三度巧会,我等对各位诸多失礼之处,说起来实在汗颜无地了。”

    肖俊口里谦逊几句,也替两个引见了欧阳鹤、小乞侠等诸人。

    左明尧端起面前一杯茶,笑对玉虎儿道:“我左明尧,几度对你失礼,镖打坐马,虽出无心,但沂山动手,罪不可恕,这杯清茶代酒,算我给你兄弟赔罪啦!”

    说过话举杯一饮而尽,慌的玉虎儿也站起来陪着喝了一杯茶。

    左明尧放杯大笑,道:“我和施兄弟,在新疆当强盗,纵横大漠十年,过无拘无束的生活,别人称我百足蜈蚣,施兄弟外号神行飞燕,谁知两年前,碰上了绿云那女娃儿,三拳二脚把我和施兄弟打得落花流水,从此后脱了强盗皮,百足蜈蚣和神行飞燕变成替人巡山、了哨的下人仆役。”

    边说边放声大笑起来。

    施凰杰一面笑,一面接道:“这次,白仙子带绿云、索月二婢东游,我兄弟亦随驾东来,果然,中原风物和大漠不同,到处一片繁荣,此行使愚兄弟开了不少眼界,又交到几位好友,总算不虚此行。”

    几人经一阵交谈之后,愈觉投机,铁书生吩咐店伙计摆上酒菜,左明尧、施凰杰也不推辞,立时就席入坐,大吃大喝起来,百足蜈蚣酒量极好,他和小乞侠、黑罗汉三个人,一连拼了百蛊以上,只吃的左明尧大叫痛快。

    几人闹了一阵酒,小乞侠实在忍不住了,端着酒杯对左明尧道:“左老大,你干了这杯酒,我有话问你。”

    左明尧摔杯笑道:“小要饭兄弟,你不要问,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白仙子的一切事情,我和你兄弟差不多,一样闷在葫芦里,不过,我施兄弟和绿云、索月二女还谈得来,你问他也许有点听头,我除了和彩鸾白妮合得来外,连那鹦哥翠奴都不愿见我,可惜,彩鸾白妮不会讲话。”

    小乞侠一仰头,喝干了手中一杯酒,哈哈大笑,道:“百足蜈蚣,死而不僵,看你浑呢?

    你倒是满聪明呀!”

    施凰杰插嘴道:“诸兄弟,他说的确是实话,白仙子为人行事,直似云雾中隐现神龙,小弟等留住天山梅花谷达两年之久,就无缘一睹庐山真面目,绿云、索月两位姑娘,虽然是白仙子贴身婢女,但她们对主人一切来历身世,也知道有限,何况,她们又都避而不谈,就小弟两年多来,在绿云素月二女口中无意透露所得,只知她是个胸罗万有,技入玄境的仙侠人物。”

    “除绿云、素月随身二婢之外,小弟和左大哥在天山梅花谷守了两年门户,就没有见任何人登山造访过她,二女平时总是称她主人,却叫我和左大哥称她白仙子,据素月说,白仙子爱白,所以,天山梅花谷十里梅林,不下百万株梅树,没有一株不是白梅。”

    神行飞燕话到这里,略一停顿,摇摇头叹口气,又道:“小弟所知也就是这些,我和左大哥昨夜中已得素月传言,近日内即动身西返。梅花谷僻处天山万峰深处,以后,我们能否再见,全凭缘份,诸位授手之恩,只有留在肺腑深处,待机报答了。”

    说完话,离席而起,笑对左明尧道:“你还吃个什么劲,我们该动身赶路了。”

    左明尧一仰脸,喝干面前酒杯,答道:“酒逢知己千杯少,小要饭兄弟,异日再见面,咱哥俩不醉不休。”

    说完推杯起身,径自离席。

    肖俊猛的想起万翠苹和余栖霞二女,赶忙抢前一步,拦住俩人问道:“绿云姑娘在兖州郊外救的二位少女,形貌是什么样子?”

    施凰杰沉思一下,答道:“二女年龄相当,都非常秀美,一着蓝装,一着青衣”

    小乞侠截住神行飞燕的话,接道:“你们在劫放二女的时候,可见有像琵琶一样的奇形兵刃吗?”

    百足蜈蚣笑道:“不是你小要饭兄弟一提,我真还想不起来,绿云救两个女娃儿时,见过这样一个玩艺儿,不过,当时我等行色匆匆,绿云点了两个押送大汉穴道,替二女娃儿断去缚身索绳后,并未追问两个女娃来历。其实,绿云管这场闲事,无非是一时高兴,她哪里是真存了救人救命的菩萨心肠,我初见那东西,还认为是押送强盗带的琵琶之类乐器,心里还骂那个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家伙冒充斯文,抢了人家大姑娘,还背着琵琶”

    左明尧话未说完,遥闻空中传来了一缕柔细哨音,和那夜沂山呼叫翠奴的哨音,如出一辙,声虽不大,但却清晰异常,施凰杰闻声笑道:“素月已在招呼我和左兄赶路,我们兄弟,异日再会了”

    说着话,拉了左明尧,疾步如飞而去。

    肖俊本来还想追问二女去向,但见俩人慌急行色,没法子再说出口。事实上也不容他再开口,俩人已走的没了影儿。

    铁书生既如二女遇救,心中略安,可是,二女遇救后行踪何处,是否会再遇上危险,还很难预料,想到这里发起愁来,计算时日,距二女遇救已过半月,再到兖州查访,自是无望寻获芳踪。

    昨夜一战,自己八人又露行藏,济宁自是不宜久留,迟走恐怕又遇大变,眼前只有自己八人先行离此,避开四名雪山高手耳目,否则,几个兄弟好友,恐怕全要埋骨鲁西

    肖俊心念一动,只觉着目前处境,危机四伏,衡量利害,只有暂时放弃追寻二女下落。

    也许二女早已脱险西返,而自己八人,却正处在生死之间。

    想到这里,立时高叫店伙计准备马匹,一面又催几人收拾东西,连早饭也顾不得吃,立时动身。

    肖俊等刚刚走出静院,迎面过道上,走过两个四旬左右大汉,全身穿着无一不同,面貌身材也差不多。

    两个人在路中一站,较前一个把左手里两个铁胆转动一阵,笑道:“愚兄弟今晨归来,听伙计说起昨夜本店闹事经过,多承几位助力,才没闹出人命案子,我兄弟心感盛情,特备薄酒以壮行色,各位如肯赏脸,就请吃一杯再走,如何?”

    肖俊看俩人手中各拿着两个铁胆,眼中神光充足,一望即知,决非常人,猛然忆起江湖传言中的铁胆双英来,这座店名叫双英楼,可能就是铁胆双英所开。

    立时拱手一礼,笑道:“二位盛意,本应从命,不过,我等急于赶路,异日有缘再会时,定当叨扰一餐,两位老前辈,想必是盛名遍传四海的铁胆双英了。”

    这俩人,正是山东绿林道上最难缠的人物铁胆双英,两个人本是孪生兄弟,所以,身材面貌无一不像,较前一个叫宇极北,是老大,后面一个叫宇极南,是老二,兄弟二人,二十几岁在江湖露面,凭两把锯齿单刀和十二个铁胆,走遍中原道上十余年,未逢敌手。

    后来两兄弟遇上武林高手,双双受伤,养息经年,始才痊愈,因此弃邪归正,退出绿林,在济宁府开了这座双英楼。

    不过,铁胆双英的名头仍是震荡着山东绿林道上,兄弟俩人的功夫,也没有搁下,反而因安居苦练,进境更速。

    渐渐的两兄弟野性复发,又勾结旧日绿林同道,当起坐地分藏的盗首,表面上仍装出一副伪善面孔,跻身济宁名绅群中。

    近年中,雪山派野心勃勃,欲横扫武林各派,到处罗致人才。

    铁胆双英宇氏兄弟,亦为雪山派收罗门下,奉派为鲁西分堂堂主。

    昨夜寻衅,吴兆麟自负武技,并不让铁胆双英露面帮助,另一方面也是顾及到铁胆双英在济宁的伪善面孔,恐怕一旦揭穿,难免麻烦。

    小乞侠冷眼旁观,见铁胆双英留客留的有点过份,心中总有所感,立时冷笑一声,说道:

    “承二位店东盛意,我们心领就是,只要我小要饭的死不了,三年内必再来你们双英楼叨扰一顿。”

    宇极北闻言变色,忽而仰面一阵大笑,道:“几位心中既然犯疑,我们自是不便强留了。”

    说完话,往路边一让,放过八人,肖俊等离开双英楼,纵身上马,一阵紧赶,走出去七八里路。

    小乞侠一面走,一面笑道:“铁胆双英两兄弟,留客热情的有点过份,我猜他们必然有所图谋,说不定,这两个家伙也是雪山派的人物”

    小乞侠话未说完,蓦闻身后马声长嘶,回头看,两匹快马卷着一道尘烟疾奔而来。

    马上面坐着两个短装劲服大汉,刹那工夫已赶上肖俊等八人,铁书生看马上俩人,竟是铁胆双英,不由一怔神,双英马快如飞,从肖俊等身侧一闪而过,他们好像没有看到肖俊等几人一样,连头也没有转一下。

    铁书生心中感觉奇怪,突又闻头上一阵翱翔划空之声,两只白色健鸽振翼急过,小乞侠伏身捡起一块小石子,大喝一声,纵身而起,一扬腕小石子疾如飞矢,猛向较后一只白鸽打去。

    小乞侠发动的够快,谁知这两只键鸽飞行更速,诸坤打出小石子劲道十足,但仍是差寸许没有击中要害,石如流星,打在白鸽尾上,白鸽子头一沉,跌落下三四尺高低,两根白尾毛随风飘落,白鸽却在下跌中,一抬头又破空直上,向前飞去。

    小乞侠脚落地,摇摇头道:“这两只白鸽迥异寻常,必为雪山派所用信鸽,铁胆双英急奔如飞,信鸽又划空疾过,也许前面有什么特殊事故,肖师兄,我们该赶紧到前面看看去。”

    说完,他也不等铁书生答话,一伸手抓住黑罗汉,说道:“走,小和尚,晚了也许要错过眼福。”

    两块活宝手拉手放开了脚步,施展出轻功,大白天恍似两只掠波海燕,猛往铁胆双英去的路上,急赶直追。

    两个人放腿一跑,铁书生等六人,自是不便不追,肖俊放马当先,口中喊道:“赶上去。”

    一霎时,六匹马如出栅疯虎,二十四只铁蹄荡起了滚滚尘埃,马虽然急行如离弦弩箭,但仍然是追不上小乞侠、黑罗汉俩人的飞行轻功,一阵狂奔赶下去十几里路,六匹马全跑个通身是汗,这一段路虽说不上荒芜,却也十几里内没有村落人家。

    肖俊等登上一道土岭,遥望左面里许外有一座庙宇,隐闻马嘶声从庙宇方向传来,这时已看不到诸坤和三宝和尚的踪影,铁书生纵目前望,一片平原,如果俩人一直向前赶去,总可看出点迹象,肖俊略一沉吟,拨转马头,马蹄儿踏着乱草,向左面那座庙宇赶去。

    六个人赶到庙外,只见庙门紧闭,寂无异声,肖俊一皱眉头,翻身下马,正想推门入庙,蓦的两扇庙门大开,走出来小乞侠和三宝和尚,俩人身后面跟着一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

    六个人一见那少年,齐声惊叫,小白猿李福,更是慌的扑跪地上,瞪着眼讲不出话,铁书生怔了下神,抢前两步,抓着那少年一只手,摇撼着说道:“秋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是不是在做梦?”

    罗雁秋拉起李福,闪动着一双明亮星目,笑道:“我差一点就死在沉鹅潭中,不想,遇到了我的师祖,他老人家伸手助援,小弟才得不死,只是为小弟的事,又劳几位哥哥们跋涉风尘,我心里感愧极了”

    罗雁秋说着话,一转眼看见肖俊身后的罗寒瑛。只见她两目蕴泪,满脸凄楚,一个身子也摇摇欲坠地向下倒去。

    罗雁秋顾不得再与肖俊讲话,一个腾步抢到寒瑛身边,扶住她欲倒娇躯,急喊道:“姊姊,姊姊”

    罗姑娘妙目微张,泪若泉涌,反臂抱住雁秋,哭道:“弟弟,我几乎害得你葬身潭底

    姊姊惭愧死了”

    罗雁秋也不禁悲哭出声,流泪答道:“姊姊,这不能怪你,都是怨我,没有把话说清楚,姊姊,现在,我不是仍然好好的活着吗?你不要再为这点小事凄苦吧!”

    他口里虽在劝着寒瑛,其实也哭的和泪人一样,罗姑娘更是哭的哀哀欲绝。

    本来姊弟们七年未见,骨肉情深,一见面难免伤心,何况,父母已溅血惨死,茫茫人世间,只剩他们姊弟两个亲人,姊弟俩越哭越伤心,一时间,谁也收不住悲泣。

    铁书生等本来想劝,可是,看他们姊弟相抱而泣凄怆神态,谁也没法子开口。

    正当姊弟俩哭的不可开交,猛闻一个洪亮的声音,喊道:“两个没出息的孩子,怎么哭起来就没个完,快点住声,不准再哭啦!”

    声若长风震林,恍似古刹晨钟,两个人心里一震,同时住声,寒瑛瞪着一双哭红的大眼睛,循声看去,只见两个人,并排站在大殿台阶上,左边是一个道装老人,长眉入鬓,须发似银,看风标如苍松古月,令人油生敬仰之心,右边站的是江南神乞尚乾露,他这时面色微黄,倦容隐现,似是大病初愈不久。

    罗雁秋低声对寒瑛道:“姊姊,那位道装老人,就是爹爹生前恩师,天南剑客散浮子老祖师,快上前去,叩头见礼。”

    罗寒瑛慌的用衣袖一抹泪痕,急急跑到老人家面前,盈盈下拜,道:“徒孙罗寒瑛,叩候老祖师金安。”

    老人袍袖微拂,立时有一种极大劲力,捧起寒瑛娇躯,笑道:“你这丫头,最没有出息,动不动就要寻死,我问你!那天你要真的沉潭送命,父母亡灵谁祭?”

    罗姑娘一听话风,心知那天相救之人,必是此老,哪里还敢答腔,垂手侍立,不敢再看老人一眼。

    这当儿,肖俊等都赶了过来,依序拜见散浮子和江南神乞。尚乾露老毛病,谁给他叩头就挨骂,雁秋等几人见过礼后,把他们引入殿内,在神案前席地而坐,肖俊看殿内神像彩漆剥落,墙壁破损,但却打扫的异常干净,看样子三人似乎在这里住了不短时间。

    几人坐好之后,肖俊再也忍不住了,不由开口问道:“尚师叔,你老人家身体看上去好像有点不很舒服”

    铁书生问话未完,江南神乞面色一变,继而哈哈大笑一阵,说道:“穷师叔这一次两世为人,如非散浮子老前辈和你们秋弟弟及时援手,老要饭的恐怕要暴死荒野,埋骨崂山了。”

    几句话犹如迅雷击顶,听得肖俊等几个人紧张异常。十几只眼神齐注着江南神乞,每个人神色中,都带着点惊愕期待!尚乾露微微一笑,说出他血战崂山灵水崖的一段经过。

    原来,尚乾露在莱阳客栈中,说了寒瑛几句之后,促肖俊等八人,立刻动身西返,自己却单人提前赴约灵水崖去。

    尚乾露轻功卓绝,翻山越岭步履如飞,当天下午,已到灵水崖下。白家庄依着灵水崖山势而建,白石楼阁隐现于苍松翠柏之间,四周山峰环抱,中间是一块三四里方圆的盆地,芳草绿茵,野花处处。

    江南神乞刚到崖下,遥闻几声长啸破空传来,啸声未落,白家庄院中,同时飞出来两条人影,捷逾巧猿,不大工夫已停在尚乾露前面数丈之处,两个人都是一身黑的短服劲装少年,未带兵刃,看了江南神乞一阵,左面一个年龄较大者,抱拳笑道:“恕晚辈兄弟眼拙,未识老前辈大骂何人?敢请赐示名号,以便通禀家父迎客。”

    尚乾露仰面一阵大笑,道:“怎么?白元化回来了吗?那好极啦!我老要饭的正想找他,你就说江南老叫化子登门拜访,顺便来赴岭南鬼手潘洪的约会。”

    尚乾露几句话,两个少年人面色突变,刚才发话的少年,又冷冷接道:“原来是江南神乞尚老前辈,晚辈兄弟失敬的很,潘师叔曾面示过,近日内侠驾光临,想不到老前辈竟提前赶来。”

    江南神乞冷笑一声,答道:“老化子走遍了天下名山,灵水崖一片穷山幽谷,难道说还能和五岳争胜,你们两个娃娃儿,少给我麻烦罗嗦,快点叫白元化和岭南鬼手潘洪出来见我,老化子没工夫和你们两个后生小辈斗口。”

    尚乾露说完话,环眼圆睁,两道冷电似的神光,逼视住两个黑衣少年。

    这俩人都是六指仙翁白元化的儿子,左面年龄较大的叫白天雄,右面一个那是白天玉,六指仙翁威震一方,白家弟子们,素受武林中人物敬仰,哪听过这种刺耳的话。

    白天雄气的脸色变青,长笑一声,答道:“灵水崖虽然是一片穷山幽谷,可是,从没一个人敢在这地方撒野卖狂,你江南神乞的名头,可以震住大江南北绿林道上,可是吓不住灵水崖三尺童子,我们对你客气是武林中应有的礼貌,并不是怕你姓尚的绝世武功,白家子弟门人不惹事不是怕事,你要再口出狂言,我白天雄先接你三百个回合。”

    肖乾露仰天一阵狂笑,道:“凭你们两个毛孩子,也配说按我三百个回合,只要你们能接我十招,老化子金盆洗手,从今后,永不在江湖上露面。”

    江南神乞几句话,激得两兄弟顶门冒火,双双恶吼,一齐出手,白天雄两掌合击,一招“双风贯耳”猛攻上盘,白天玉右脚飞出一招“魁星踢斗”直踢小腹,两兄弟含怒发招,势快力猛,内劲外吐,非同小可。

    江南神乞哪把俩人放到心上,看他们联手抢攻,急如流星,不由微微一笑,道:“好啊!

    这算是第一招。”

    话出口,人影一闪,呼的一声,从俩人头顶上一掠而过,白氏兄弟拳脚落空,回头一看,尚乾露一袭百结鸠衣,飘飘大袖,站在三丈以外的地方,摇着头望着俩人,笑道:“快是够快,只是准头差点。”

    白天雄看尚乾露闪避身法,快速超凡,心中暗想:这老要饭的,果然名不虚传,看来,不下辣手决难取胜。心念一动,立时狂吼一声,左掌护胸,右掌一招“金豹露爪”再次飞击。

    江南神乞若无其事地喊道:“这算第二招。”

    话未落,白天雄护胸左掌突然打出,一阵强风当头罩下,尚乾露一晃身,飘飘大袖一拂,人踪顿渺。

    白天雄掌风遥击地上,立时断草横飞,再看尚乾露,停身右侧二丈多远的地方,仰面望天上白云变幻,一派悠闲神情,连看也不看俩人一眼。

    白氏兄弟这一气,非同小可,俩人一左一右分进合击,眨眼连攻六招,尚乾露只是一味闪躲,并不还手,俩人攻到第七招时,猛听江南神乞一声大喝:“十招太多,你们接我老化子一招如何?”

    右手袍袖猛挥,一招“腕底翻云”强风起处,白天雄被震退了七八步,一交跌倒,白天玉不自主向前冲出去**尺远,才拿桩站住。

    这当儿,猛闻破空传来一声大笑,道:“两个无知蠢儿,你们有多大本领,敢和尚老前辈动手,还不快起来回去,诚心要给我现眼丢丑吗?”

    尚乾露闻声看去,见三个人联肩并立在三丈以外,右面一人枯瘦秃顶,三角眼,黄眉毛,塌鼻高颧,大嘴巴,留着稀疏的山羊胡子,正是鬼手潘洪。

    中间一个,蓝绸长袍,修躯寿眉,赤红脸,福字履,飘胸长须,右手大指一分为二,这人正是威震一方的六指仙翁白元化。

    右面一个,年约三十**,身材瘦长,手如鸟爪,面色白中透青,一脸阴气,衬着嘴角上冷峻笑意,直似死过几七的人还魂复生一样,这个人尚乾露并不认识.但看他那两道神光炯炯的双目,就知是内外兼具的武林高手。

    六指仙翁喝退了白氏兄弟后,才对尚乾露拱手笑道:“什么风吹来了佳客贵宾,恕我白元化未能远迎,两个犬子无知,尚兄不要见怪才好。”

    尚乾露听完话,晃晃大脑袋,答道:“老要饭的一辈子,不会讲客气话,这次到灵水崖打扰你,自非无因,前几天我在三合飞瀑下,失手打伤了你门下弟子”

    白元化不等尚乾露说完,就接口道:“江南神乞,威震大江南北绿林道,劣徒败在你手下,不算丢人,何况,劣徒伤势已经好转,为这点事,咱们老朋友,翻不了脸。”

    六指仙翁说几句,听得尚乾露脸上一热,心想:白元化这老儿,一向刚愎自用,今天怎么会这样大方起来。

    心在想,嘴可没停,也笑着答道:“承你抬举老化子,我心里可实在感激,不过,这件事中间另牵缠着一段恩怨因果,我老要饭的也弄不清楚个中详情,自然没法子给你说明白。”

    “其实,这事也用不着老化子管,罗雁秋要是真的死在你们灵水崖沉鹅潭中,他是东海三侠的唯一弟子,自有东海三侠出头露面,查问这件事的经过,至于我老化子和你门下弟子那段纠纷,承你放手,不愿追问,这一层,老化子当不放在心上,什么事冲着你,一了百了,我老要饭的就此告别。”

    说完话,一拱手转身就走。

    白元化突然喊道:“尚兄慢走一步,小弟还有话说。”

    尚乾露停步回头,白元化又笑道:“劣徒伤势虽已好转,但距复元尚远,等他痊愈之后,我必追查其中因果,只是小弟门下一位女弟子,在尚兄掌伤劣徒那天,亦为尚兄同来的几位武当门人一起带走。小弟归来始悉经过大概,正准备再过几天,亲赴武当山拜晤松溪真人,请求交回私逃的女弟子,这件事有关小弟祖传门规,我也做不得主,尚兄和松溪边长,交称莫逆,人又是尚兄带走,小弟只望追回私逃弟子,以正门规,其他一无所求,这件事,想尚兄必可答允吧!”

    尚乾露听完话,一皱眉头,怔了半晌神,答道:“确有这么一回事,不过,那个女娃儿就是遭难沉鹅潭的罗雁秋的姊姊,这档事,中间既另有恩怨牵缠,不如等你查明其中因果之后再找我要人不迟”

    江南神乞一语未完,白元化突然一声长笑,道:“这么说起来,尚兄一人做的全对,我白元化无一是处了,灵水崖虽然是一片荒山穷谷,白元化也没有创宗立派,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白家几代相传的家法,总不能毁到我白元化手中,尚兄,你打伤白家子弟,我可以放手不问,如果拒不交出白家私逃女弟子,是逼着我走极端,做事不可做的太绝,还请尚兄三思,免得老朋友翻脸成仇。”

    白元化一席话,软中套硬,尚乾露一时间,真还想不出适当措词回答人家,细想别人说的颇近情理,这就难坏了素以精明著称的江南神乞,他沉吟半晌,抬头答道:“白兄说的话,尽在情理之中,老化子既感且愧,不过,白兄门下女弟子,已随松溪真人大弟子肖俊等西返武当山,老化子离此后兼程西赶,见了张慧龙,必善谋解决之法,这件事,总要还白兄一个公道。”

    六指仙翁听完话,面色突变,冷笑一声,道:“灵水崖从没有介入过江湖恩怨,武当派凭什么带走我白家女弟子,你抬出张慧龙,是不是吓我。”

    尚乾露看白元化脸色铁青,话锋咄咄逼人,知道和善解决已告绝望,不由也憋出心头怒火,仰面一声狂笑,道:“白兄既早存留难之心,又何苦故示大量,老化子既然敢来你灵水崖,就没有打算再出崂山,白兄五鬼阴风掌独步武林,鬼手潘洪名震岭南,老化子一日间得会两位高人,埋骨灵水崖夫复何憾?”

    这当儿,站在白元化右侧那个身材瘦长的人,听尚乾露只提白元化和鬼手潘洪俩人,全不把自己放到眼里,不由阴侧侧一声冷笑,但他为人阴沉,心中虽不满尚乾露小觑自己,但只冷笑一声,却不接话,冷眼看白元化如何对付江南神乞。

    果然六指仙翁被尚乾露几句话,激的无名火起,两条长寿眉一竖,怒道:“尚乾露,别的地方客你老化子撒野卖狂,需知灵水崖却容不得你,今天,不交出白家私逃女弟子,你就别再想离此一步。”

    江南神乞冷笑答道:“白兄有本领尽管施展,不见得老化子就出不了崂山。”

    白元化气的浑身颤抖,尚未来得及说话,鬼手潘洪已抢先飞出,冷冷接道:“你老要饭的少逞口舌之利,咱们已有话在先,今天,不是你曝尸荒野,就是我姓潘的埋骨鲁东。”

    说过话,取下背上铁鬼手,又厉声喝道:“老化子,快亮你软索蛇链,今天,我们俩总要有一个血溅崂山。”

    说话声中,铁鬼手“分云取月”挟一股冷风点去。

    尚乾露起一招“鹞子钻天”全身腾空直上,半空中右手探腰松开蛇链扣把,再落地,手中已多了一条奇形软兵刃,潘洪不待尚乾露还手,铁鬼手二次进招,直点江南神乞“丹田穴”尚乾露一声长笑,左掌一扬打出劈空掌力,右手软索蛇链抖的笔直,反点潘洪“天鹅穴”

    潘洪见尚乾露掌风疾猛,蛇链出手又如离弦飞矢,两招齐出,同时打到,不禁暗暗一惊,心想:无怪这老叫化狂妄异常,实在是真有几下,掌吐内劲,链找穴道,如非内外兼修高手,自难一下打出两种不同的力量。潘洪本来是攻人,这一下不得不易攻为守,右臂猛的一拉,硬把打出的劲力收回。

    铁鬼手变招“玄鸟划沙”迎着蛇链,左掌合劲外吐,也打出一团劲风,俩人一较内家掌力,卷飞起一片沙石,尚乾露制敌机先,略胜一着,潘洪吃亏在收力发力劲道不足,当场震退三步。

    江南神乞一招抢先,争回主动,攻势立时连绵而来,软索蛇链,飘带起阵阵劲风,眨眼抢攻了十四五招,不容潘洪有缓气还手的工夫。

    铁鬼手一陷被动,全成了招架之功,看得一旁观战的白元化心里直发急,但那身体瘦长的人,却挂着一份阴森森的笑意。

    鬼手潘洪被江南神乞抢了主动,软索蛇链打、点、扫、缠,招招攻的要害穴道,一时间,把潘洪迫的团团乱转,穷于应付,不过,鬼手潘洪的内外功夫,都到炉火纯青之境。

    十个回合之后,渐渐的稳定下来,一只奇形铁鬼手,展开生平绝学“三十六式追风巧打”和尚乾露抢取主动,只见他捷如鹰隼出尘,快比流星赶月,龙腾虎跃,奋猛扑击,铁鬼手变化无穷,忽点忽刺,纵送横击,直似怒涛裂岸。

    尚乾露见潘洪变招抢攻,其快如风,确为生平仅见敌手,长啸一声,施出软索蛇链上独特奇技“夺命八链”

    随着尚乾露一声长啸,展开了夺命八链,刹那间,软索蛇链光影翻滚,直似无际大海中涌起来万丈波涛,好像千万条蛇链当头落下。

    鬼手潘洪反手为攻后,刚庆得手,猛见尚乾露身法突变,一柄蛇链,由四面八方合围而来,不由心中一慌,自己三十六式追风巧打,专门以快打慢,尚乾露身法一变后,好像凌空多出来无数个江南神乞,无数个软索蛇链。

    不要说还手,简直是无从招架,刚觉不好,已被罩在蛇链光影之中,一瞬间,连遇险招,竟自不能还击。

    这时候,旁观的白无化,见潘洪命悬于顷刻之间,再也顾不得武林中单打独斗的规矩和自己的身份了,立时扬手打出五鬼阴风掌力。

    一阵凛冽寒风,急卷而出,白元化功力深厚,五鬼阴风掌力自不能和碧眼神雕胡天衢同日而语,尚乾露激战中,猛觉一阵疾劲寒风袭来。

    知是白元化打出来的五鬼阴风掌力,赶忙一收蛇链跃退一丈多远,一扬手也打出内家真力劈空掌风,两团掌风在半空里一激荡.飞起一片沙石。

    尚乾露应变虽快,但亦觉着身上微有寒意,不禁一怔,幸得他内功精湛,又未被掌风真力击中,经一阵运气调息后,立刻复元。

    白元化已抢前两步,冷笑道:“你江南神乞既是冲着我白某人东来崂山,冤有头、债有主,自然有我白元化和你结算,潘兄是我白家客人,他犯不着和你拼命。”

    尚乾露听完话,纵声一阵狂笑,道:“望重四海的六指仙翁,原来不过如此,我老要饭的早已有言在先,来你灵水崖就没再打算活着出去,你们用车轮战法也好,合力围攻也好,老要饭的全都舍命奉陪。”

    尚乾露几句话,说的白元化和潘洪一阵面红耳热,六指仙翁恼羞成怒,厉声喝道:“老化子,今天要让你出了崂山,白元化更名易姓,利口伤人,算什么英雄人物,先接我三百个回合再说。”

    说完话,含怒出手,双掌平推打出去五鬼阴风掌力,尚乾露刚才已接过六指仙翁一掌,哪里还敢大意,赶忙一提丹田真气,两掌一前一后,打出劈空掌风。

    这一下两个人都是运足了内家真力,只听呼呼两阵强风交接,震得几丈外松枝摇摆,白元化只觉两眼一黑,全身血气一阵翻涌,尚乾露也当场退出去四五步远。

    六指仙翁一定神,全身腾空飞击,左掌横打,右掌纵击,再次打出五鬼阴风掌力。

    尚乾露一生好强,自是不肯示弱,劲贯两臂挥掌一迎,又硬接一招。

    这一次,白元化一个身子,被肖乾露内家反弹之力,冲起一丈多高,在空中打了两个转才落实地,可是,江南神乞也被震的连退了七八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两个人硬打硬接,两招过后,尚乾露和白元化脸上全变了颜色,彼此都知道,再这样内劲交击打下去,至多落一个两败俱伤。

    尚乾露挺身纵起后,断喝一声:“白无化,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有本领再接我老化子一掌。”

    说话中,又打出劈空掌力,江南神乞见对方三人均属高手,心知今天要想逃出崂山,势比登天还难,一时间,竟存下和白元化同归于尽的决心。

    所以,他还手反击时,仍图以内家真力交拼,只要白元化再硬接这一招,两个人都得当场重伤。

    六指仙翁和尚乾露交拼内功真力之后,不由暗地胆寒,自己独步江湖四十余年的五鬼阴风掌力,竟无法震伤和鬼手潘洪战后的江南神乞。

    如果不是潘洪先挡一阵,耗去尚乾露部分精力,恐怕刚才两招内功交拼之下,自己早已伤在对手掌下。

    他本来不愿再和江南神乞硬拼,偏是尚乾露存了宁为玉碎的心意,出手之前,故意用话激怒六指仙翁,使他不好不硬接自己一招,这一掌,尚乾露用尽全身真力,掌风疾劲,快如迅雷下击。

    果然,白元化被尚乾露激出心头怒火,咬牙出声,亦尽全力推掌猛迎。

    这当儿,那瘦长身材,挂着一脸阴森冷笑的人和鬼手潘洪,都看出苗头不对,同声喊道:

    “白兄,使不得,你何苦和他硬拼”

    话出人动,飒飒两声风响,两个人一齐出手猛扑过去,他们动作够快,可是,仍然晚了一步,只听砰的一声,白元化和尚乾露,三次内劲比拼已然交手,六指仙翁闷哼一声,耳鸣眼黑,五脏六腑似乎要涌出口腔。一个身子摇摇欲倒,他赶忙运气疗伤,强自镇定。

    再看尚乾露,双目圆睁,脸色惨白,黄豆大小冷汗珠儿,一颗接一颗由顶门落下。

    俩人内伤都够惨重,这时,那身材瘦长的人,已抢先到白元化跟前,冷笑一声,扬手一掌,猛向江南神乞劈去。

    尚乾露仓促间忘记了自己已元气耗尽,身负内伤,本能的挥掌一接。及其警觉,已然过迟,幸得他神志未昏,在掌力发出后,随着对方打来掌风,向后一跃,虽未能完全避开,却也被人家掌风弹震出去一丈开外,一张嘴,吐出来一大口鲜血,一仰面栽倒地上。

    鬼手潘洪见有机可乘,哪肯放过,腾空下击,铁鬼手“金针定海”猛向尚乾露前胸点下,他是诚心要毁去江南神乞。

    眼看铁鬼手挟一片寒芒点中前心,蓦地尚乾露双目一睁,喷出一股鲜血,血如水箭,打中潘洪脸上,人却着地一翻,又挺身而起。

    鬼手潘洪怎么也想不到,尚乾露人已昏迷栽倒,竟还能运用内功,喷血作箭,事出意外,距离又近,再想躲避,哪里还来得及呢?

    别看是一口鲜血,打在潘洪脸上,犹如一片铁沙,把潘洪一张怪脸打得皮破血流,痛得这岭南魔头落地后,连声怪叫,潘洪流的血和尚乾露喷出的血,在他脸上混合一起,不停地向下滴着。

    江南神乞却拼尽最后一点余力,软索蛇链又卷风打到,鬼手潘洪受伤后,惊痛未复,尚乾露出手又是夺命八链中最狠的一招“降龙伏虎”鬼手潘洪只觉眼前一花,已被软索蛇链顶端蛇头形锋尖透胸穿过。

    静寂的山坳里,响起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如狼嚎袅鸣,震得空谷传响。

    随着这惨叫声,潘洪手中铁鬼手机簧连响,铁鬼手奇形兵刃顶端,中指和大指间十支毒针电射而出。

    尚乾露力尽筋疲,哪还能够躲避,左手袍袖一拂,护住面门双目,十支飞针,打中五支,三支打中左臂,两支打中右肩。尚乾露中针后,只觉伤处一麻,知道飞针有毒,右手顺势一收蛇链,一股热血喷射出来,鬼手潘洪尸体当场栽倒。

    江南神乞目视潘洪尸体,一阵哈哈大笑,道:“一命换一命,血债血还,老叫化死得不冤”

    他话未说完,那身材瘦长一脸阴气的人,突然阴恻恻一声冷笑,接道:“你想就这样死去吗?没有那么容易,我要你尝一下零剐碎割的滋味再死。”

    说话时,松掉手扶的白元化,猛向江南神乞扑去,尚乾露和六指仙翁三较内功掌力已经真力耗尽,又接那瘦长身材人一掌,虽未接实,但已震伤内腑,吐出鲜血,全凭几十年内功火候,勉强支持着巧毙潘洪,潘洪尸体栽倒后,尚乾露也松了最后一口真气。就是那身材瘦长的人不出手,江南神乞也顶不过十二个时辰,何况,他在链毙潘洪时,又中了铁鬼手中暗藏的五支浸毒飞针。

    这时,那瘦长身材的人再一出手,尚乾露自是无力招架。

    就在那瘦长身材的人猛扑江南神乞的当儿,一条人影卷着疾风,破空落下。

    瘦长人还未近尚乾露,那人已先他而至,在江南神乞面前一挡,右手宽大道袍一拂,立时卷出一阵强风猛推过去。

    那身材瘦长的汉子,挥掌一接,立判优劣,道人屹立不动,瘦长汉子却被震得两耳雷鸣,全身飞出去一丈四五尺远。瘦长汉子定定神,看道人须发如银,飘飘仙风,不由一呆,半晌才带怒说道:“道长功力不凡,自是有来历的人物,敢请赐示仙居道号,以便日后再赴宝观拜领教益。”

    道装老人道:“贫道萍踪四海,居无定所,不过,你一定要找我,自然有再见之日,我知道阁下来自大雪山十二连环峰,但不知和紫虚道长是怎么样个称呼?”

    那身材瘦长的人一听道装老人提起紫虚道人,心中一惊,气焰顿减,一张阴气森森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拱手答道:“那是本派掌门师祖,亦是晚辈恩师,晚辈是他老人家的三弟子魏英,道长和家师相识吗?”

    那道装老人笑道:“阁下原来是紫虚道长高足,贫道失敬了,回去见着你师父面时,就说天南旧友怀念故人,登山拜访,来日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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