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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番外皇帝难为之二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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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侯府,太子的亲舅舅家,且太子的外公还在呢。赵家又是永宁侯府的姻亲,动赵家时,难免要知会永宁侯府一声。

    李天甫对卫颖嘉叹了半晌气,大意就是:如今半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事瞒是瞒不住的,奏章已写好了,明儿个必要参一本的,你心里有个准备。

    老永宁侯拍案怒道,“这真是上赶着作死呢。明日早朝不许给赵家求情!”担心什么来什么。

    “我自然……”卫颖嘉跺脚道,“真是一家子浑人!早叫他们安分守己的,真是不知所谓,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来!”

    “你好生琢磨吧,若赵家有个出息的,咱们扶一把是应当。”老永宁侯冷声道,“宝儿还年幼,你媳妇又有了身子,日后你儿女成群的……赵家这样的人家要如何走动!你次次给他们擦屁股,不光你一人受累,到下一辈儿孙,咱们几代人倒是专门张罗赵家的官司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儿!你眼瞅着能再进一步,被赵家这样一恶心,怕是难说了!”

    舅家再亲,也不比自己亲爹,何况老永宁侯自幼便没怎么让儿子与赵家走动过,卫颖嘉稍大些就开始为舅家头疼。如今这等要命时节赵家出这档子事儿,真是连卫家的脸都丢尽了。

    卫颖嘉垂眸道,“赵家吃些教训也是应当。只怕此事不能容易善了,太子在江南发落了两省官员,焉知没有小人要看太子笑话的?”

    老永宁侯长叹一声,“怕这样想的不只……罢了罢了,你只消记得此事咱家断是难以插手的……赵家来人,不要见他们,随他们去吧。”

    果然第二日,凤景乾将此事暂压下来,只命将赵喜收监,令刑部审理,多一句话没说。其未尽之意,永宁侯府已尽知,更不敢多说一句多动一步。卫颖嘉只管日日衙门当差,耐何赵家人几番来寻,更兼无赖的守在衙门口。

    碍于脸面,卫颖嘉只得去见一见。赵大带着妻妾儿女就要给外甥下跪,不待卫颖嘉说话,身边儿小厮已尽将赵大等扶起,赵大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生了这作孽的畜牲,求外甥看在他也是你表弟的面子上,救他一回吧。”

    卫颖嘉冷冷盯着赵大看了会儿子,直看得赵大不自在起来,卫颖嘉方道,“此事经了御前,赵喜已经下了大狱,不过他在狱中无性命之忧!”

    赵大方松了口气,其妻李氏哽咽道,“你表弟哪里吃过这种苦头儿,好歹容我们打点些吃食衣物进去吧。”

    “你们不必忙了,他不过是在牢里住些时日。那秀才年纪轻轻,大好前程,一条性命就这样断送了,有冤倒跟谁说去!”卫颖嘉冷笑,“我早说过,如今家业人口都有了,叫你们安份!你们却架不住别人三五句好话,骨头轻的能飘到天上去!如今闯出这样的祸事!求我,我既不是刑部堂官儿,也不是帝都府尹!叫我去说情,我自认没这么大的脸面!舅舅好自为之吧,也不必叫人去衙门口侯着我!”见卫颖嘉抽身要走,赵大急忙拽住外甥的袖子,一面道,“原是两两相好,给了那秀才银钱的,此事,也怪不得你表弟啊。”

    “舅舅这话不必跟我说,去刑部大堂与赵喜开脱吧。”

    甥舅二人正在撕掳不开,里面一声嚎哭传来,一个穿金戴银的老太太捂着根香檀拐杖,扶着小丫环的手,颤巍巍的进来。因哭的满面泪痕,也瞧不出模样相貌如何。赵大一见老娘出马,眼泪跟着直往外涌,泣道,“好外甥,就瞧着你外祖母的面子吧。”

    赵老太太眼泪成行,哭的泪人儿一般,央求道,“颖哥儿啊,我老婆子一把年纪,莫不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岂不是要了我的命么?”

    卫颖嘉不仅冷面,就是心肠也热不到哪儿去,况且赵家实在不给做脸,屡屡生事,没个消停。卫颖嘉淡淡道,“人命天注定,外祖母不必伤心。若是赵喜命大,自然能平安。若他命该至此,也是天意。外祖母不是常念佛么,也当知道佛家最讲究因果,不是人力可强求。且外祖母一意心疼子孙,那年既已将我母亲卖入侯府,后来父亲看我的面子帮着舅舅置房子置地,当年什么情形,别人不知道,外祖母与舅舅当是记得的!母亲姓赵,我并不姓赵!若是外祖母觉得我们姓卫的不仁义,咱们就路归路桥归桥!去帝都府尹的衙门写了亲戚断绝书来,我如今也豁出这脸面不要了!”

    赵老太太哽了一下,卫颖嘉逼问,“如何?外祖母只给个准信儿吧!”

    赵老太太哆嗦的看看儿孙,赵大别开脸去,赵老太太直接嘎一声,厥了过去。

    赵家这样热闹着,明湛在浙闽断案却断的痛快,神鬼怕恶人。

    该抄家的抄家,该下狱的下狱,至明湛回帝都,浙闽三品以上的官员换了个遍。且明湛素会施恩,原本浙闽兵被克扣的只发半饷,此案结束后,明湛将宋淮执政期间克扣的饷银一径为士兵们补齐了。如此,全军上下,无人不称颂太子贤明。

    再者那些新上任的官员,没有太子揭出这浙闽一案,就没他们上位的机会,自然也是忙不迭的奉承拍马。

    在明湛铁血手段的震慑下,其他各地士兵待遇竟纷纷提高一成。

    此次回帝都,并不是浙闽案结束,而是涉案官员之多,官职之大,在浙闽之地审讯不合规矩。如此太子车驾后跟着一串儿囚车,明湛浩浩荡荡的回了帝都。

    唯一让明湛不高兴的便是阮鸿飞死活不肯与明湛回帝都,铁了心的要等到明湛登基之日再见,蓝颜祸水这样勾搭着明湛的小心肝儿,竟使得明湛平白对凤景乾生了几许不孝之心。明湛在回程自醒途中,深为自己生出这等心思而惭愧,自骂几句“牲口”,暗叹,男人果然是由下半身决定上半身的啊!英明如太子殿下竟不能免俗,可知当年妲己褒姒亡国,也非人们平白杜撰了。

    一路风尘回到帝都,王大人与几位大人带着一应人犯去刑部交接,明湛自回宫中。

    凤景乾见明湛眉目依旧,周身添了些沉稳威仪,倒像是长高了些,心中十分欣慰,将人扶起来问,“路上可还太平?”

    “真是累啊。”明湛随凤景乾坐在榻上,腰一软瘫在凤景南身上,唏嘘叫苦道,“除了能见到我家飞飞,就是没一件痛快事,还不跟在宫里轻省呢。”

    凤景乾笑骂,“去的时候只恨不能长了翅膀飞过去,如今又说这种刁话。江山是咱们家的,有了事,你自然要顺路办了,有什么可苦可累的。再者,你累也是被那贱人刁难累的。”

    明湛见凤景乾提起阮鸿飞,靠在凤景乾的肩上,轻声道,“这次我去了飞飞的岛上。”

    “什么岛?”凤景乾对阮鸿飞的兴趣可比浙闽之案大多了。

    “他在海外有十几个岛,占地为王,一应官署配置都是齐的。”明湛道,“还有很大的一支船队,那船有几十丈长,十几丈宽,威风极了。”

    凤景乾一听说仇家这般威风,虽早知阮鸿飞的才干,此时仍不禁叹道,“当真是苍天无眼,竟叫这个贱人发达了。”

    明湛笑着哄凤景乾道,“父皇别这样说,以后飞飞跟了我,他的产业就是嫁妆,说不定要陪送过来的。”

    凤景乾听得这话,却没什么欢喜之情,那贱人若如此好糊弄,他也就不用退位了,笑着提点明湛,“朕盼着能有这一天呢,你别给他哄的将偌大江山做了聘礼就成?”拍拍明湛的脊背,“去换过衣裳,洗个澡,再过来说话,朕有事跟你说。”

    打发走了明湛,凤景乾宣召王大人等来问一问浙闽情形。

    王大人早早写好了奏章,双手呈上。待皇上有问,满嘴里没有一句明湛不好的话。凤景乾暗暗称奇,依王大人的耿直到油盐不进的性情,竟被明湛收服了,这小子真是有手段哪。

    口头赞誉了几个臣子一番,将人打发回家休息。凤景乾倒不急着看浙闽案的内情,基本他也知道了七七八八,只是一本厚厚的抄家清单叫凤景乾有兴致。也难怪这二人有父子缘份,明湛向来是急凤景乾之所急,抄了个底儿掉。

    开头就是现银三百五十八万两,金十万,看到这两行数字,凤景乾心下大定,叹道,“果然还是得明湛。”底下列了什么金银珠宝也没兴致瞧了。

    明湛梳洗后已是傍晚,正好宫宴为太子洗尘,又是一番说笑应酬。

    直至第二日早朝,御史台重提赵喜之事,凤景乾恍然一惊,忘了给明湛提个醒儿了。

    明湛听着耳生,问道,“这个赵喜是什么来头儿,听着倒不像朝臣。”

    李天甫仍是咬着永宁侯府不放,道,“赵喜原是京郊一介刁民,因家中有几个银钱,又仗姻亲永宁侯府势大,方行此无法无天之事。”

    越过一片官帽脑袋,明湛的目光落在卫颖嘉身上,问道,“永宁侯,可是你指使赵喜强|暴那秀才?”

    卫颖嘉自然不认,明湛再问李天甫,“赵喜强|暴秀才之事与永宁侯有关吗?”

    李天甫道,“若不是赵喜仗着有一门势大的姻亲,他一介草民,焉敢欺到有功名的秀才身上?”

    “永宁侯可曾干涉此案审理?”见李天甫不说话,明湛心下有几分满意,说道,“就是朝廷还有三门子糟心亲戚呢,何况永宁侯府?行了,我知道你们的意思,自来外戚位子就尴尬。我想就是李大人,也不能保证自己舅家表弟就一点事儿不犯吧?今赵喜不过是一介平民百姓,且他姓赵,永宁侯姓卫。此事,永宁侯先前并不知情,在其犯事后,也没仗着侯爵之位为赵喜走动,真正算起来,与永宁侯并无干系。你们拿到朝堂上请我公断,无非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了。”

    明湛话说的明白,倒叫李天甫窘了脸,明湛摆了摆手,“这有什么难断的,他既然强|暴了那秀才,将赵家人与秀才家的叫齐了,有一个算一个去菜市口瞧着,将赵喜拉到菜市口去阉了,阉掉的下|体|插|进|后|庭里,也叫他尝尝滋味儿。而后,往西流放三千里。帝都府尹着人围了赵家,着户部有司盘算赵家家产,拨出一半给那秀才家里做抚恤金。”

    纵是满朝文武也没料到太子殿下随口说出这样有创意的处置方式,一时间,竟没人说话了。

    明湛倒感触颇深,续道,“我知道世上有一等小人,专好仗势借势。譬如哪位大人在朝为高官,老家族人或者家下奴才或者八杆子搭不着的亲戚,难免有人借着你们的势力胡为非为。若有御史闻之,难免不弹劾你们个治家无方。实际上,你们天天在朝里忙国家大事,其事到底与你们无干。可要说完全无干,对苦主也不大公道。永宁侯府是我的母族,你们也不必多心,王子犯法尚与民同罪,何况我的外家呢?”

    “我知道你们各自亲戚多,咱们在朝中君臣相得,如今永宁侯府的亲戚犯了事,我如此处置,到了你们各自家里有人犯了事儿,我自然不会厚此薄彼的。”明湛叹道,“其实这跟谁家的亲戚并不相关,如同这世间人,若家里不能约束闯出祸事来,就让国法来约束惩治他吧。再有圣人说,齐家治国平天下,如今看来,这话着实有道理的很。”

    “虽是就事论事,我也不希望诸位爱卿家里出现什么没脸的事。”明湛谦逊的笑一笑,“我素来心慈面软,纵有一二不周全之处,还得赖爱卿们提醒呢。”

    不知为何,此时大家纷纷想到,这位自称“心慈面软”的太子殿下,先前险些当廷杖杀同父异母的妹妹。连同父姐妹尚且下得了手,舅舅的舅舅的儿子,这拐着弯儿的外戚,太子殿下能放在心里才有鬼呢!竟有人想借此看太子的笑话,真是打错了主意!

    感叹完此事,明湛又说起浙闽一案,大家乐得从这暴菊官司上解脱开来,纷纷讨论起浙闽特大贪污案来。

    此次早朝后,引发了三种结果。其一,凡家有纨绔的大人们纷纷开了祠堂,不说好歹把家中纨绔一顿棍棒,喝命老实在家呆着,敢出去胡闹立码打断腿;其二,帝都豪门纷纷重申家规,约束族人家仆。其三,凤景乾宣钦天监择吉日禅位。

    此消息一出,帝都再一次沸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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