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扶稳左手上的书微靠在胸前，努力维持平衡，然后伸手去勾那本书。

    正当她终于碰到那本书时，不料一个重心不稳、脚一滑，她失去平衡往下跌－－

    “啊－－”

    夏央闭起眼睛，准备承受撞到地面的疼痛。咦，奇怪？不是很痛耶！而且感觉起来还软软的。她睁开眼睛一看－－

    她正压在花靖惠的身上。

    原来是他当了她的垫背，才没让她摔疼。可是看他龇牙咧嘴的样子，他一定很痛。

    “怎么是你？！”夏央惊讶极了。这间图书室里不是只有她一人吗？他是从哪冒出来的？

    花靖惠甩甩头，终于眼前不再白花花一片。他咧子邙笑。“你不是应该先道谢吗？怎么劈头就问这么无厘头的问题？”

    夏央被他逗笑了。“是喔！那真是谢谢你了。感谢你大老远跑来当我的垫背哦！真是辛苦你了。”

    他也笑出声。“你就不能平凡一点地道谢吗？我怎么感觉你在挖苦我啊？”

    “是吗？我不觉得啊！”她撑坐起来，忽然发现这场面好像不久前才发生过。

    说什么他是扫把星，夏央觉得她才是真正的扫把星。从见面至今，他已经被她撞倒三次了，身上的瘀青大概还没沽吧，今天又添上新的，真是惭愧。一想到这儿，夏央忽然愧疚起来。

    “呃对不起谢谢。”

    花靖惠不以为意地摇摇头。“没关系，是我自己爱逞英雄，看见你掉下来，我想也不想就冲过来。你没事就好。”

    事实上，当他一看见她有危险时，他的心像被击中般，他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可能受伤，只要她没事就好。

    他试着控制自己的恐惧以及澎湃汹涌的情绪，不想让她窥见他的心思。他对她的在乎与好感，已超乎他的预期。幸好她忙着不好意思，没发现他紧绷的身体泄漏的秘密。

    夏央觉得大家都误会他了，他是这么善良正直的人，却一直被别人误解。笑了笑，问他：“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和你一样，来找资料啊！”花靖惠也坐起身来，露出轻松的笑容。

    “咦？”“和林经理谈完招募人才的细节后，我本想找你一起过来，可是你和江秘书都不在，我就自己过来了。没想到你比我早一步。”

    真巧！他们竟然几乎同时想到同一件事。

    夏央开始收拾散落在地上的书，花靖惠也跟着蹲下来帮忙。

    “看来你都找得差不多了嘛！你是想拿什么书弄到摔下来的？”他问。

    “呃”夏央四衷拼了一下，都没有。抬头往上一看，那本书还卡在架上，只露出一半。

    花靖惠跟着往上看，他站起身，抬脚踩上扶梯的第一层，长手一伸，便抽下那本书。

    “创意是让销售勃起的春葯？！”花靖惠又惊又笑地抬头看她。

    哎呀，刚刚乍看之下还觉得有趣的书名，怎么一从他的嘴里念出来，她就感到一阵脸红？

    “呃很有趣吧，你不觉得这书名很能够吸引人的注意？”夏央说。

    “嗯，的确，令人印象深刻。”花靖惠努力把目光从书上移开，深深地盯着她，尽力压抑想笑的冲动。

    夏央当然能察觉他憋笑憋得多辛苦，她瞪他一眼。“想笑就笑吧！不过是书名而已，有那么好笑吗？”

    花靖惠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摇摇头。“书名只是一小部分，最特别的是你的脸”

    “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她抬起手东摸摸、西摸摸。

    “沾到灰尘，像个小花猫。”花靖惠笑着拉她的手。“别再摸了，越摸越糟。”

    “嗄？”夏央低头一看，不知不觉中手上满是黑抹抹的灰尘，一定是刚刚找书时沾上的，还有跌在地上晴岚到底多久没打扫图书室啦？

    可恶，害她出糗！她用没沾到灰尘的手背努力擦掉脸上的脏东西，娇瞋地瞪他一眼。

    “花靖废！你不知道取笑淑女是很不礼貌的吗？”

    话才一出口，夏央就知道自己又出糗了，可是已来不及了。

    原本只是浅笑的他，呆了呆，然后爆出一串笑声，整个人笑到浑身无力，宽厚的肩膀不停地抖动，眼泪隐隐在眼眶里快溢出来了。

    天啊！他好久没这么开怀大笑过了。花靖惠心想。这夏央实在太有趣了，和她在一起，他觉得好轻松。

    “牙齿白啊！你再笑以后我就叫你花小废！”夏央忍无可忍地搥了他一下，一下变成两下。随着花靖惠又笑又躲，她也不禁笑了出来，但手上仍是不饶地找空隙打他。

    后来不知怎么回事，那挝打变成搔痒，花靖惠更是笑不可遏，因为他真的很怕痒，最后受不了了，只好举手投降求饶。

    “好啦、好啦对不起我道歉！可以了吧？”

    “算你识相。”夏央这才罢手。“原来你怕痒？太好了，以后你敢惹我，我就知道怎么对付你了。”

    “是吗？你就不怕痒吗？小花猫！”

    夏央得意的脸一沈。“花小废！警告你不许再叫我小花猫，否则我就－－”

    夏央才举手想朝他的腋下进攻，怎知他已快她一步，伸手按住她的额头，将她挡在一臂之遥。

    “就怎样？搔我痒吗？你个儿比我小、手又比我短，怎么办？”花靖惠开心又得意地说。

    “花小废！放手！”夏央挣扎地拉他的手，使尽全力想推开他，怎知他突然手一滑，她重心不稳地撞上他的胸膛。“啊－－”

    怕她跌倒的花靖惠本能地抱住她，感觉她撞的力道不轻，赶紧拉开她察看。只见夏央摀着鼻子，一脸痛苦的模样。

    “怎么了？”

    “好痛！”

    “撞到鼻子了？”

    “嗯你是铁做的吗？这么硬！”夏央抱怨道。

    花靖惠闻言又笑了出来。“谢谢你的赞美，是男人的话都宁可硬不要软。”

    “花小废！”她都痛死了，他还跟她开玩笑。

    “好啦！好啦！你放开，我看看。”花靖惠拉开她的手。

    她小巧的鼻子红通通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大大的眼盛满无辜，看起来可爱极了！

    花靖惠感觉心跳突地加快，一股异样的感受在体内奔窜。为了平息那股异样感觉，他忍不住开口取笑她。“被撞扁鼻子的小花猫！”

    “花小废！”他今天是吃错葯了吗？一直取笑她。

    可恶！长那么大，向来只有她欺负别人、取笑别人的分，哪像今天这般狼狈？她抡起拳头作势想往他身上招呼。“好啦、好啦！我不笑了，你不要动。”花靖惠连忙求饶，然后从口袋里抽出手帕，仔细地为她擦去脸上的灰尘。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夏央呆住了。不知如何反应的她，只能呆呆地站着让他擦拭。

    他的动作又轻又柔，像是怕碰碎她一般小心呵护。

    他的手又大又温暖，浅浅的呼吸拂过她的耳边，专注的眼神让她心跳不已。奇怪，她是怎么了，他不过是在帮她擦脸，她干么脸红心跳得像快中风一样？

    花靖惠捧着她的脸，感受着她细嫩的肌肤和她的呼吸，她此刻温驯的模样，让他舍不得放手。他慢慢地擦着，仔细、小心地拭过她每一寸肌肤。

    两人四目相对，深深地望进彼此眼里。花靖惠着迷地注视着她的瞳仁从琥珀色加深成深褐色，健康的肤色浮着浅浅的红晕，唇线饱满圆润，诱人想尝一口。

    她此刻迷蒙的表情让他不由自主地幻想，她刚睡醒时大概也是这般迷糊得可爱吧？

    又或者是经历过彻底而缠绵的吻，会出现的迷离表情？

    他直盯着她的唇，不犊炻想她的唇吻起来是什么滋味。

    可恶！他在想什么？从不曾被情欲迷惑的他，居然作起春梦来了？他不是才下定决心不可以和她牵扯太多吗？怎么才没多久，他就不由自主地靠近她，甚至幻想亲吻她的感觉？

    他靠着意志力把方才幻想的画面逐出脑海，努力命令自己的手离开她的脸。

    “好了，这样好多了。”他收回手，清清喉咙说，眼睛仍离不开她的脸。

    夏央一时无法反应，她仍旧陷在刚才微妙神奇的一刻。刚刚是怎么了？为何她觉得花靖惠看起来和平时不同？他的眼睛依然好看迷人，但是，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好像在那一剎那，她被吸入那两潭幽深的眼中，无法自拔。

    她敏感地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不象话，她的感官只能接收他散发的讯息，周遭的一切都迅速后退，世界变成真空，只剩下他们两人。

    她看见他的嘴巴在动，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嗄？”

    “我说，我擦好了，你等一下再去厕所检查一下。”他的声音冷淡有礼，和之前与她打打闹闹的他完全不同。

    “哦！”夏央像大梦初醒。自己居然当着他的面恍神？她的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

    “谢谢。”

    花靖惠点点头。或许是察觉到她的尴尬，他扬扬手中的书，若无其事道：“就这些吗？”

    “差不多了。”他正经自然的态度让夏央松了口气。幸好他没出言糗她，不然就尴尬死了。

    “那走吧！”花靖惠从她手中接过所有的书。“我来拿吧！”

    第一次接受如此绅士的礼遇，让夏央有些反应不及。从小到大，不曾有男生把她当女生看，她也独立自上惯了，很少让别人帮忙。花靖惠的举动忽然让她意识到自己也是女生。

    “还不走？是不是还有书要拿？”走在前头的花靖惠回头问。

    “没没有了！”作在原地的夏央回过神，摇摇头赶紧跟上去。“等等，那些书要刷进电脑里才能拿走，不然我会被晴岚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