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灵魂放纵一次

    　　白天捱过，黑色的帷幕遮掩了衣冠楚楚夜归人。女人看得见他们灵魂在跳舞，扭曲的在面前张牙舞爪，看见他们身体里释放的欲望。马路上亮如白昼，女人驱车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有人对着她的车尾高声叫嚷着，前面有人群忙乱地避让。女人邪邪地笑着，可惜吹不出口哨。

    夜色宠坏了她，每每在夜色中，所有的欲望彻底放纵着。进了迪厅，许多陌生的年轻的面孔，可笑地装着老成，一杯接一杯喝着啤酒。服务生过来：“小姐，一个人吗？想喝些什么？茶？酒？”非常简短利落的问话，让女人对他平添几分好感。她轻笑：“茶”一会儿他再来，已经端上了茶，随后他问：“小姐，你一个人吗？一个人来吗？”心中突然开始憎恶他了，没有必要满世界宣传女人的孤单啊，她只是躲在角落看着那些快乐的人，女人不想让另外任何的人注意她的存在。女人没抬眼，服务生悻悻地离开，回头给她一个猜测的眼神，他一定想，多么不可思议，一个孤单的落寞的女人也敢来这儿。杯中有茶叶慢慢化开来，绿色浮上水面，浅呡一口，味道如烧糊的咖啡，粘粘的。女人叫服务生换啤酒。音乐响起来，有五颜六色的脑袋穿着五花八门的怪异服装开始下舞池了。音乐叫喊着，嘶哑着嗓子，疯狂地尖叫，看见有人乱晃脑袋，一定想抖尽烦恼放松起来，有人挥舞着手臂，有人扭动身体，有男女干脆抱在一起，站在中央接吻而身体却没停止舞动。羡慕地看着他们，羡慕他们年轻，他们快乐，他们疯狂。而这个女人自诩清高，只能躲在暗处听他们快乐的声音传送过来。她什么也没听到，眼前模糊着，依稀看得见相思的人微笑的容颜，听得见他低沉的声音。不知此时的他快乐吗？已经休息了吗？那么今夜能否让女人潜入他梦中，和他相拥而眠呢？有泪珠滴落在桌面摔成水珠惊醒女人整个三月的心事。

    有人对她微笑，一红一绿两个脑袋，关切地看着她，一定是女人寂寞的落落寡欢亦或就着闪烁的灯光他们看见有眼泪在她惨白的脸上流淌。她是一个被寂寞紧紧包裹的女人，在这样疯狂的世界，还是独在暗处。“一起跳舞吧？”他们善意地问。“下一曲”女人下定决定要痛快一回。于是答应他们。一瓶半啤酒喝下去，她却越来越清醒。看来迪厅的酒水一定假货。音乐切换了，女人脱下外套，松了长发，挤进他们。站到里面想停止己是不能了，唯有跟着他们一起放纵吧。女人闭上眼睛，那样她孤单的眼神才不会泄露了心事。她甩动着长发，随音乐摇摆起来，原来她还如年轻时候一样，有着轻盈的步子。音乐叫嚣着，疯狂得刺耳。所有人的欲望都放纵在舞池中央。女人的灵魂飞离出去开始寻找被她丢弃在角落的相思，她的躯体正独自疯狂着，扭动着，有汗珠在身体里流淌，眼角的泪珠被甩成花瓣，点点渗入地下去了，随着她疼痛的过往。

    原来女人也可以快乐如他们，疯狂如他们，叫嚣如他们，她放纵着躯体让灵魂暂时躲开。她希望音乐一直不停，那样她今夜将会幸福地笑着，美丽的舞姿跳动给陌生的人欣赏。大脑空白着，那假假的啤酒让女人越发清醒，她看见那继续亲吻的男女。女人羡慕地想吹口哨，热切地渴望有人也可以把她拥入怀中。这个可憎的念头让她浑身发抖。女人捊捊汗水浸透的发，随后便离开了。她要尽快离开这儿，否则今夜她会躺到陌生人的怀抱。

    门外的马路人迹稀少了，女人换一间舞厅继续喝酒，继续看别人跳舞，继续听别人叫喊，然后挤身进去，放纵一次。等她摇摆着出来，摸出钥匙，有人提醒：“你还是打出租吧，明天来拿车。”好心的路人把她塞入车子，女人生气地吼他：“有你什么事儿？”她还能够清醒地报出一连串的话语。然后车子便一阵风地送幽灵回到她野外的坟墓去了。没留下一丝来过这个疯狂世界的痕迹。

    明天醒来，一个端庄聪慧的女人，又要对着窗外念着那个名字了。今夜让她做个好梦，别让相思潜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