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夜

    　　我不知道用怎样的文字诉说，诉说我的心情。我说不出来，甚至一个字。

    白的天虽然炎热，周围的人象被拉长的胶卷，来了又去。对于我，他们虽是过客，正因了他们，我才能意识，我的呼吸还在，思绪还在。还得感谢他们，感谢一群，与我毫无关系的人。我可以随着他们的眼神左右探寻，什么也不为，什么都想等。

    黑的夜太长，空洞，无以言对的夜，寒。

    于是换了鞋在马路边先是漫悠悠的散步，惊诧的邻居狐疑问：“有你这么快散步的吗？”我不自知，脚步竟不知不觉行走如飞。还是奔跑吧，如果一身汗水能够让皮肤深层的每一个细胞自由呼吸一次，那就奔跑吧。

    我就没命的奔跑，在马路边。路中央的车不是很多，夜风渐渐，车内的人还是不屑开了窗，看看窗外。自己造就一层阻隔，坐于车内，自欺欺人，以为安全。那受不住诱惑的眼睛，还是透过车窗的玻璃，在经过路人的身上，来回的晃。看来，只有眼睛不会说谎。人行道上骑车的男女，到了天黑，居然都带上虚伪的面具。或者男人骑车带着女人，或者女人在前面使劲的蹬，男人坐在后座，绕着过长的腿，搂着女人，四平八稳。他们做假的说笑，或者沉默的依偎着，一辆小小的车，坐着来自天南地北的人，因了缘分相偎一处。未来的几年，夜半马路，一定结成了队，男女披头散发，奔跑。

    我想我是脱尽最后一滴水了。对面的路人，漠然看我一眼，又顾自离开。无人体会，陷进茫茫沙漠。　头顶阳光炙烤，千山万水跋涉的旅人，多么渴望一滴，可以救命的水。但我不开口，嗟来之食我定当不用。如若能闭上眼睛再不睁开，容我给睁着眼睛的人，写几句祝福。可能一二人，在我消失后，能于某个寂寞的夜，脑海里滚动记忆的旧式胶片，闪动一个模糊的我。那时他已想不起我的名字，只有一个我来过的印象。于他来说，算是路人，如此而己。

    如果可以扭了时间的钟让它静立，不动。那我们就一起坐在时间的钟上面，不急不缓把我们的故事慢慢编织编织吧。你准备把我编成什么呢？一颗收不笼的心？还是一只，可以挂在窗边，随风摇曳的风铃？别编了，让我做一阵风吧，随意吹落往事，无拘无束独自漂流了吧，牵绊的脚步太沉，一时还可，一世，太过沉重。

    原来奔跑除了出一身汗，就是空乏和不具体的失落。一饮而尽整瓶水，又吞咽过猛连声打嗝。能通体舒畅又真实不虚拟的尺度，我是把握不准。从来没试着把握虽然我一直处于这种状态。缺乏自信，所以干脆不想也不回头看，一任脚印，一天一天的沉。

    不管不顾扯尽缠绊的衣物，拧开最大的沐浴喷头，象读书时代那样，冲一回冷水。如果能够病着，应该是福。那些病中不自知的人们，为何不幸福的笑呢？床的四边总有关切的眼神围绕他们。然他们个个拉长病痛的脸，无语。仿佛病中的时间多么熬人，一声长叹。有人想病着，却怎样，也是徒劳，还是精力过剩的，龙争虎跳。

    记忆中的读书时代，冰天雪地时，勇敢的站于冷水下，从头到脚冲澡。皮肤紧急收缩，那感觉，真切，实在。皮肤表面立时鼓起的块块鸡皮，屏住了呼吸，以躲避水过于寒冷的刺激。我想我真是老了，那真切的滋味，在我站在冷水下，冲了七八分钟，还是没体会。倒是溅起的水入了眼，让我眼睛疼得睁不开，泪水随着水流，哗啦啦的淌。

    冲了澡又能去哪里？盘了湿湿的发，端坐桌前，等着病了。病中的人是不是正安静的睡着，床边一个关切又疲惫的身影，陪在他（她）的身边？那么，求老天让我也病了吧，让我安静的睡着，做一个无人来扰的梦。于是再立于冷水中，再出来，又进去，再出来。反复数趟，无果。原来正值盛夏，冲个冷水澡，除了能够给表皮几分钟暂时的清凉，过后，会是更炙热难耐。

    我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可以心如止水。傻傻的，把自己想象成心静如水，不带俗尘的佛。坐在莲心，许下承诺——谁能让我，安静的闭上眼睛做回三世前的梦？